“啊？”辛知遥瞪大眼睛看他。

周霁误会她意思：“你不想去？”

“不、不是，他为什么想见我？”辛知遥嚅嗫。

“可能是我这个孤家寡人突然多了个老婆，他很好奇。”

“……”

周教授您还怪幽默的。

周霁见她不说话，紧接着开口：“如果你不想去，不去也没关系。”

“没、”辛知遥摇头：“我只是有点紧张。”

周霁的朋友肯定也是优秀的人，他会不会觉得自己配不上他。

周霁却笑了：“见朋友都紧张，那以后见我爸妈，你不得哭着躲起来。”

辛知遥一囧，娇嗔地瞪了他一眼。

她是不自觉露出的娇态，双眸似乎含着一层潋滟水光，双颊饱满通红。

周霁的心微微一动，随后坦然地注视着她：“不用紧张，他不会吃人，而且不是有我在。”

“有我在”三个字足够给辛知遥安全感，她最终点了点头：“好。”

“那就定在周末？”

“可以。”

当晚周霁就给徐修杰发信息：周六晚上。

这才周三，徐修杰哪里等得及：为什么要等到周六？

周霁：周内她没空。

徐修杰：好吧。

周霁：她年纪小，见面收敛一点，别吓着她。

徐修杰看了差点没被气笑，没见过周霁这么护犊子的。

年纪小？能有多小？难不成刚满二十岁。

徐修杰：知道了知道了，我长得又不吓人，至于吓到人家吗？

周霁：难说。

呵。

徐修杰把手机丢床上。

这个天真是一点都聊不下去。

——

第二天一到教室，宋雨佳就迫不及待找上了辛知遥，还莫名其妙的递给她一根树枝。

“什么？”辛知遥疑惑。

“负荆请罪。”宋雨佳食指相对，一副做错事的样子。

辛知遥顿时哭笑不得，随后调侃她：“你拿这么小一根树枝负荆请罪，你的诚意呢。”

细得比充电线还细，长度刚好跟圆珠笔差不多长。

“拿太大的万一你真的打我怎么办。”

辛知遥无奈道：“又不怪你，要是我被周教授逼问，都不需要他多说一句，我肯定就老老实实交代了。”

宋雨佳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做出了判断：“看来在你们家是周教授说了算。”

“才不是。”辛知遥脸有点红。

“哟哟，还说不是呢，在周教授面前你估计屁都不敢多放一个。”

“……”

负荆请罪完的宋雨佳胆子又肥了，凑过去跟她说道：“周教授找到你之后跟你说什么了？他有没有生气地打你屁.股。”

“没有没有，”辛知遥推搡她：“你以为他是你，一天到晚就知道打屁.股。”

宋雨佳笑嘻嘻的：“我就是好奇，周教授生起气来会怎么样对你，老师不是都比较变态的吗，该不会让你罚抄家规一百遍吧，或者跪榴莲？哇咔咔……”

宋雨佳的笑容逐渐变态：“自己柔弱的娇妻跪在自己面前，想想就刺激。

“……”

辛知遥有时候还挺想撬开宋雨佳的脑袋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

“佳佳，”辛知遥郑重其事：“少看点缅甸国的强制爱吧，它只会害了你。”

两人嬉笑打闹了一阵，上课铃响了，她们立马坐正，等着老师进来。

结束课程之后，辛知遥要去图书馆，宋雨佳回宿舍补觉。

她说郑秋最近都很晚归，洗漱动静不小，导致她睡不着，然后又羡慕辛知遥外宿，拥有自己一个大房间就算了，还有这么一个帅哥相陪。

辛知遥觉得自己现在的生活确实值得羡慕，硬是说不出安慰宋雨佳的话。

宋雨佳懒得跟她废话，扭头就回宿舍了。

到了图书馆，辛知遥想起兼职的事情，找到李衡的微信给他发信息：衡哥，不好意思，我最近学业有点忙，以后都不能去兼职了。


“他是哪个科室的？”

“儿科，”周霁似乎想起什么：“对了，以后我们的孩子可以给他带。”

辛知遥：“？？？”

徐修杰：？？？？？？

周霁见辛知遥当真了，解释：“我开玩笑。”

“……”

有时候周教授突如其来的玩笑其实也蛮冷的。

吃饭的地方在商场的一家餐厅，辛知遥跟着周霁下了车，真到了包厢门口时，她的心又紧张起来。

“别紧张，等会你要是不知道说什么，只管吃饭就好了，”注意到她的异常，周霁声音低柔：“而且第一次见嫂子，该紧张的人是他。”

辛知遥一下被他给逗笑了，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的嗔了他一眼。

那天徐修杰收到周霁的信息说自己老婆年纪小，别吓着人家，当时他还不以为然，觉得再小能小到哪里去。

直到包厢的门打开，周霁修长的身影进来，身后紧接跟着一个娇小的身影。

那局促、怯生生的模样，一看就是没经历过社会毒打的女孩子。

哇靠、

徐修杰看着周霁的眼神立马变了味。

你这个混蛋，你竟然老牛吃嫩草。

嫂子是嫂子，没想到是小嫂子。

周霁哪里没看懂徐修杰的眼神，他视若无睹，跟辛知遥说道：“这是我朋友徐修杰，老徐，我太太辛知遥。”

“你好。”辛知遥拘束地站在周霁旁边，朝徐修杰点了点头。

嫂子两个字卡在喉咙里上不来下不去，最终徐修杰还是叫不出口，只能僵硬的说了句：“你好你好。”

说完又不死心，试探性开口：“冒昧问一句，你芳龄？”

辛知遥瞄了周霁一眼：“21。”

徐修杰眼神怪异。

好家伙，还真的二十出头。

“还在读大学？”

“嗯。”

“哪个学校呢？”

徐修杰的样子就像是大人跟小孩说话，语气竟然还不自觉夹了起来。

“协和医学院。”

那不就是周霁任职的学校。

禽兽！！！

徐修杰立马瞪向周霁。

好一个为人师表，竟然连自己的学生都不放过。

周霁都懒得跟他解释，要不是那晚他把自己的酒放到自己跟前，他也不至于喝错出了那样的事。

“要查户口查到什么时候？”周霁的语气轻飘飘的。

徐修杰姑且先放过他，笑眯眯对辛知遥说道：“快坐。”

他的视线不自觉往辛知遥肚子看。

周霁说孩子都有了，但是看这样子不明显，应该月份还小。

上桌之后，徐修杰把菜单推给辛知遥：“想吃点什么，看看。”

辛知遥摆手：“我都可以，你们点。”

知道女孩子拘束，徐修杰也没客气，拿过菜单问：“有没有什么忌口的？”

周霁率先开口：“她不能吃辣，给她点个糖醋排骨吧。”

徐修杰又瞪了一眼周霁。

这个时候知道贴心了，当初何必把人家姑娘的肚子给搞大。

不对，酸儿辣女酸儿辣女，喜欢吃酸酸甜甜的，是儿子！

徐修杰已经想象着大胖小子的模样了。

菜上了之后，徐修杰因为有周霁的警告，也没有像刚刚那样查户口，跟周霁有一搭没一搭聊着以前高中时候的话题，以及目前医学的现状。

辛知遥插不上话只能听他们聊，从只言片语之中可以想象得到周霁以前的样子，意气风发、天之骄子，肯定比现在还受女孩子欢迎。

他们聊起医学时，她作为未来的医生也听得认真，他们独特的见解确实也能给她一些启发。

周霁余光瞥到她竖起耳朵听得认真的模样，微微勾起了嘴角。

见她碗里空着，周霁用公筷给她夹了一些菜。


眼前的一幕可以用震撼来形容。

一个个透明玻璃里面都浸泡着不同的组织，有大脑、有肺部、有心脏、有肝脏……骨架、全身血管

甚至还有人的完整形态，被去除了皮肤和脂肪，身上的肌肉和肌腱清晰可见，

也有不同月份的婴儿浸泡在罐子里。

那些只在书本上了解到的如今就清楚地出现在每个人面前，如此直观，甚至令人望而生畏。

已经有人受不了，冲出房间外面吐了起来。

辛知遥走到一个标本跟前停了下来。

她是一位母亲，她身上的肌肤和脂肪都已经被剥离，宫腔打开，里面有个刚成型的婴儿躺在里面。

旁边有记录她的事迹，她是突发意外，临终前将自己和孩子捐献了出去。

这是何等的勇气，又是何等的伟大。

辛知遥试问自己能不能做到这个地步，好像不能。

“这是头颈夹肌，这是胸锁乳突肌，这些白色的都是筋膜，这是肩胛冈的位置，正中线旁开一寸半，正好有一排神经……”戴着口罩的周霁只露出深邃的眉眼，声音清润又彷佛多了一重朦胧感。

他站在一具标本旁边给几个学生讲完，视线掠过他们落在辛知遥身上。

她已经在那具母子同体的标本跟前站了有好一会了。

“呕，遥遥，我不行了，我得出去透透气。”一旁的宋雨佳终于还是忍不住，也跟着冲出了展厅。

辛知遥被她勾得胃里也是一番汹涌，但她还能忍，便强忍了下来。

直到她看到一个同学拿出手机偷偷对着面前的标本。

“你干什么！胡磊。”辛知遥眉头一皱，出声道：“教授说了不能拍照。

胡磊漫不经心道：“就拍一张，我觉得这个挺好玩的。”

这么严肃、伟大的事情他竟然用好玩来形容。

见他要把手机收回去，辛知遥上前抓住他的手：“你把照片删了。”

胡磊没想到辛知遥会这么较真：“你干嘛辛知遥，我拍的又不是你，你怎么这么多管闲事。”

辛知遥抓着他的手不放，执拗道：“你把照片删了。”

胡磊有些恼了，将手一挥：“关你屁事啊。”

为了挣脱他力气很大，辛知遥始料不及，被他一甩，整个人踉跄了一下，往后面倒。

辛知遥下意识护住肚子。

预想之中的跌倒没有来，辛知遥跌进一个宽阔的胸膛。

怔然抬头，入目的是周霁冷硬的下颌，以及漆黑的眼眸。

这边已经吸引了不少学生的目光，他们看到周霁搂着辛知遥这一幕，都忍不住八卦起来。

周边的躁动让辛知遥回过神来，她赶紧从周霁怀里离开，站直身子磕磕碰碰喊了一句：“谢谢周教授。”

周霁的视线落在她身上，语气平稳温和：“没事吧？”

辛知遥如芒在刺，摇了摇头：“我没事。”

周霁终于看向胡磊，与看辛知遥的眼神不同，他眼里隐隐带有犀利和威严。

“周、周教授。”胡磊对上他的目光，心颤了一下。

周霁言简意赅：“把照片删了。”

胡磊哪敢不听他的，连忙打开手机删照片，然后给周霁看：“周教授，我删了，我删了。”

一旁的辛知遥此时默默开口：“还有最近删除。”

胡磊立马瞪了她一眼。

周霁眯了眯眼：“我不想说第二遍。”

胡磊赶紧把最近删除里面的照片给删了：“删掉了，真的删掉了。”

周霁的视线掠过屋里的每一个人。

“大体老师本就是为了医学教育的发展而奉献自己的人，如果没有他们，我们的医学就不会有现在的成就，这种奉献精神理应收受到我们的尊敬，而不应该成为玩闹、调侃的对象，这个行为是一种亵渎。”


周霁认真地看着他：“我遇到的人、经历过的事情也不少，对方是好是坏我能分辨，更何况她没有心计，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而且，结婚是我首先提出来的。”

在看人这方面，周霁一向比他准。

徐修杰也是担心周霁，既然他都这么说，他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所以你跟她结婚，是因为责任？”

门外，一只手碰到了门把手后顿住。

“嗯……”周霁声音传来。

徐修杰感慨：“确实像你做得出来的事情。”

辛知遥站在门口握着门把手，却迟迟没有推门进去。

周霁的回答是意料之中的答案，她心里早就清楚。

可如今亲耳听见，她陡然生出一种重重的失落感。

里面的谈话还在继续。

“那以后怎么办？你们毕竟没有感情基础，也没相处过，你也比她大这么多，不一定有共同话题，总不能就这么过一辈子。”

周霁沉默了一会：“没考虑这么多，走一步算一步。”

徐修杰叹气声传来：“要我说，你这个决定还是太草率了。”

周霁没有应他，反而开口道：“她去了这么久没回来，我去看看。”

他刚起身准备往门口去，包厢的门开了，辛知遥从外面进来。

“没发生什么事吧？”周霁柔声问她。

辛知遥神色如常，朝他笑了笑：“没事，厕所人有点多。”

“都吃完了，那就走吧。”徐修杰的语气也很正常，对着辛知遥说道：“小嫂子吃饱了吧？”

辛知遥朝他点了点头：“吃饱了，谢谢。”

他们结完账走出了餐厅，徐修杰跟他们告辞：“我的车停在外面停车场了，就不跟你们一起了，小嫂子保重身体啊，过段时间生个大胖小子，再见。”

辛知遥露出腼腆的笑：“再见。”

看着徐修杰离开，周霁垂眸对辛知遥说道：“走吧。”

辛知遥跟在他身后，以为是去车库，没想到被他带着下了二楼。

被他带着进化妆品店的时候，辛知遥有些懵。

周霁跟她解释：“你这个年纪是最爱美的年纪，刚刚吃饭的时候在网上查了一下，这家店不错。”

辛知遥一听连忙摇头：“我不用，而且我现在怀孕也用不上。”

“我查过了，他们有产品孕妇也可以用，不能因为你是孕妇就剥夺了爱美的权利。”

下午她就随口一说的话他就记在心里，辛知遥的心微微触动，随后又想到了他跟徐修杰的对话。

仅仅因为责任，他做的可太好了。

辛知遥还在胡思乱想之际，周霁已经开口对店里的工作人员说道：“我们想要一套适合孕妇使用的化妆品，我对这些不懂，麻烦帮我们推荐一下。”

他的语气温和而且有礼貌，导购立马带着他们推荐了产品，周霁哪怕不懂也听得认真，随后轻声问辛知遥：“你觉得呢？”

辛知遥平时不但要学习还要兼职，根本没有时间了解哪个化妆品好用，堆在家里的化妆品还是宋雨佳推荐的，性价比高。

“我很少化妆的。”辛知遥想劝他。

“没事，你可以不用，但不能没有。”

最后，周霁干脆利落地要了一套。

适合孕妇的化妆品本来就贵，付钱的时候辛知遥那叫一个心疼。

她想抢着付钱，奈何自己的实力不允许。

晚上，辛知遥躺在床上望着梳妆台上新买的护肤品，迟迟未眠。

第二天依旧是周末，辛知遥记得昨天的承诺，早早起来做早餐，没想到周霁比她先一步起来，进了厨房还时他都已经准备好了。


余潇潇注意到这边的情况，走了过来问道：“遥遥，怎么了？”

辛知遥拳头紧握，似乎难以启齿：“他、他摸我屁.股。”

余潇潇的眼神瞬间变得怪异，朝张泓文看了过去。

张泓文涨红着脸，他看起来老实巴交，被冤枉时连说话都结巴：“小、小辛，你是不是误会了，我没有摸你。”

“你有，”辛知遥气得手有些抖：“你刚刚就站在我身后。”

“是，没错，我确实是站在你身后，但是我是在拿东西，你刚好在前面，可能是不小心碰到你，但我绝对不可能摸你。”张泓文急着解释。

不可能。

女人的直觉有时候很准，就像是一个漂亮的女人走在路上，迎面有男人走来朝她吹了声口哨，她能分得清楚对方是单纯被她的美给惊艳或者是恶意的骚扰。

她敢肯定张泓文是故意的。

“怎么回事？”

这时有声音传来，是老板李衡，他刚好来店巡查，就看到辛知遥和张泓文对峙的场景。

张泓文看到他像是看到救星，率先开口：“姐夫，小辛说我摸她了，可我没有，她一定误会什么了、。”

辛知遥一听连忙跟李衡说道：“衡哥，我没有说谎，他刚刚就站在我身后摸我，我清楚感受到了。”

“我说了我只是刚好拿东西了，顶多就是不小心碰到你，但绝对没摸你。”

两人各执一词，李衡看了看他俩，随后对辛知遥说道：“小辛，工作中有一些触碰是难免的，你没必要小题大做。”

辛知遥嘴唇一白：“什么叫做小题大做，他骚扰我。”

张泓文连连摇头：“我没有，你不要血口喷人。”

“是啊，小辛，泓文是我小舅子我很清楚，他一向老实，不会也不敢做出这种事情。”李衡帮着张泓文说话。

他老实？

以前或许辛知遥也这么认为，现在她可没这么觉得。

她突然想起余潇潇之前跟她说过张泓文的事情，连忙跟她求助：“潇潇姐，你之前跟我说过……”

她话没说完，就被余潇潇打断。

“遥遥，我可什么都没说，你别记错了。”

辛知遥的脑子空白了一下。

对上辛知遥直直的视线时，余潇潇眼神闪躲，垂下眼眸不敢跟她对视。

张泓文是李衡的小舅子，李衡又是余潇潇的老板。

没有人会向着她。

辛知遥抿了抿嘴，颤抖着声音道：“我要报警。”

“小辛，”李衡眉头一皱：“你今天干完就不干了，我们也相处了快两年，如果不是我收留你，你的生活费从哪里来，我们没必要搞这么难看。”

“衡哥，我的生活费不是靠你的施舍，而是靠我自己的劳动换取来的，不过我还是谢谢你给我这份工作。”

李衡听了她的话松了一口气。

谁知道紧接着听她说道：“但一码归一码，张泓文刚刚摸了我，这是猥亵，我要报警。”

辛知遥的语气坚定无比。

李衡脸色顿时难看。

而站在他旁边的张泓文，眼神哆嗦了一下。

——

直到坐在警察局里面，辛知遥突然有点后悔报警了。

在她心里一直把警察当做正义、公平的形象，可他们到了警察局之后，可能是看她是个小女孩，警察的态度敷衍，甚至帮着张泓文他们说话。

“店里的监控早就坏了，这事小辛她自己都知道，没有证据证明我小舅子摸他。”

“警察同志，你也知道，工作中难民会有一些碰触，泓文说当时小辛站在收银台旁边，他敢要去拿吸管和勺子，拿的时候不小心碰到她，也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