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鲁迅武大郎的女频言情小说《伴我半生:一个人的微阅读鲁迅武大郎全文+番茄》,由网络作家“侯德云”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贾大山的《莲池老人》让我有了一种恋爱般的感觉。我爱的是莲池老人幽默达观的处世哲学。我爱的是贾大山流畅自如像山泉一样清凉明净的语言品质。我爱这篇作品中疏朗散淡的禅机和自然情趣。现实的人生境况,古典的诗意,在《莲池老人》中和睦共处。莲池老人在小说中的“亮相”,是一幅意境悠远的中国传统山水画。不是工笔,是小写意:寺院的山门殿宇早坍塌了,留得几处石碑,几棵松树,那些松树又高又秃,树顶上蟠着几枝墨绿,气象苍古;寺院的西南两面是个池塘,清清的水面上,有鸭,有鹅,有荷;池塘南岸的一块石头上,常有一位老人抱膝而坐,也像是这里的一个景物似的。随着叙述的伸展,我很快又看到了一幅田园风情图:他又在自己的院里,种了一畦白菜,一畦萝卜,栽了一沟大葱。除了收拾...
贾大山的《莲池老人》让我有了一种恋爱般的感觉。
我爱的是莲池老人幽默达观的处世哲学。我爱的是贾大山流畅自如像山泉一样清凉明净的语言品质。我爱这篇作品中疏朗散淡的禅机和自然情趣。
现实的人生境况,古典的诗意,在《莲池老人》中和睦共处。
莲池老人在小说中的“亮相”,是一幅意境悠远的中国传统山水画。不是工笔,是小写意:
寺院的山门殿宇早坍塌了,留得几处石碑,几棵松树,那些松树又高又秃,树顶上蟠着几枝墨绿,气象苍古;寺院的西南两面是个池塘,清清的水面上,有鸭,有鹅,有荷;池塘南岸的一块石头上,常有一位老人抱膝而坐,也像是这里的一个景物似的。
随着叙述的伸展,我很快又看到了一幅田园风情图:
他又在自己的院里,种了一畦白菜,一畦萝卜,栽了一沟大葱。除了收拾菜畦子,天天坐在池边的石头上,看天上的鸽子,看水中的荷叶……
汪曾祺在《晚饭花集》自序中说:“我写的人物都……是我每天要看的一幅画。这些画幅吸引着我,使我对生活产生兴趣,使我的心柔软而充实。”两位著名作家的创作手法在这里不期而遇。我们从这种不期而遇中悟到了什么?
我相信,贾大山在塑造莲池老人这个小说人物的时候,他的内心也一定“柔软而充实”。
莲池老人负责看护寺院里的钟楼,每月从文物所领取四元钱的补助。这点钱实在微不足道,但他好像对此并无怨言,把“一畦白菜,一畦萝卜”的日子过得有滋有味。也许,真的是池塘边的清风明月、水气荷香给了他一种非同凡响的“功夫”。这种“功夫”让他看破尘嚣,知足常乐。在买电视的问题上,在“抢占宅基地”的问题上,他的一言一行,都让我们忍俊不禁,但又不能不赞同他的观点和做法。这是一个真正理解了生活又懂得怎样生活的人。
我希望生活中能多一些莲池老人,这样的人多了,我们的生活就会少一些浮躁;我希望文坛上能多一些贾大山,这样的作家多了,我们的文学就会多一些纯真。
老作家孙犁说贾大山的作品“是一方净土……是作家一片慈悲心向他的信男信女施洒甘霖”。这无疑是一句真知灼见。
我敬佩莲池老人。我更敬佩贾大山。
反复阅读《莲池老人》,使我确信:有一种作品,需要我们用一生的时间去欣赏,品味。反复阅读《莲池老人》,同时也使我确信:有一种作家,需要我们用一生的时间向他表达由衷的敬意。
当代笔记小说,阿成是不容忽视的存在。
很多作家都是名不副实的,要么被高估,要么被低估。阿成也一样,也名不副实。他是被低估的作家。当然,高估低估,要看跟谁比……
这是题外话,不说也罢。咱们接着说阿成的笔记小说。
这回,说说他的《刀削面》。这篇作品,也可以排列在微型小说阵营。
《刀削面》的开头和结尾,都看似随意——阿成很多小说的开头和结尾都看似随意——从读者角度来看是随意,对作者本人而言,却是精心构思而成。
先说开头:“在奋斗路那儿,有一家大同面食馆,我常领着老婆孩子去那儿吃一顿。”说完这句,阿成立刻把话题荡开,说别的,说领着老婆孩子去“台中牛排馆”吃饭的事,很详细,用了六个自然段。
“台中牛排馆”是自助餐,品种很多,各种肉,各种蔬菜,各种炒菜,各种甜食,各种主食,各种饮料,价格四十八元一位。在作者看来不算贵,何况,家人可以吃得比较自由些。结果呢,吃得倒是比较自由,可家里人都“认为贵。太贵!”。
于是领着家人去大同面食馆,吃山西风味的刀削面。
然后,话题再次荡开,说他“年轻的时候,就喜欢吃山西刀削面”。说起八角街一个不大的面馆,“一大锅沸开的水,大师傅娴熟而惊险的削面技术,嚓嚓嚓,削得薄而利落。”你瞅瞅他观察得多细!做法说完,说吃法,“加老醋、加蒜末,加一点酱油”,吃出“一额的汗”,上瘾了,常去吃。随之不经意地跟汉堡包做了比较,后者“黏不叽的,咬在嘴里,有一种被洋人调戏的感觉”,每次吃,也还是觉得贵。
看到这里,我笑了。我对汉堡包的感觉,跟阿成一样一样的。知心人哪。
这个环节阿成也说得详细,用了五个自然段。
然后,又说某年在天津吃刀削面的事。不是他自己,还有几位工友。路上看见刀削面馆,阿成要吃,别人都反对。“有大菜馆吃这东西干什么?”之后是阿成吃,别人看,然后是跟工友的对话。
这一碗刀削面吃得有些尴尬,差点跟工友之间把关系闹僵,“一路上大家半天没说话”嘛。
你瞅瞅阿成,为了一碗刀削面,啧啧。
最详细的叙事,发生在北京。阿成和文友老邱——老邱嘛,我认识。如果可以对号入座的话,不光认识,还一起玩过喝过聊过,挺逗的一个人,还直率——阿成的小说,有些环节是可以当真的,有些不可,不过我很愿意相信,发生在老邱身上的事,是真的。
哥俩好长时间没见,老邱要请饭,阿成说,一碗刀削面。老邱不干,“那不扯呢吗?那叫啥呀?”但阿成再三坚持,于是颇费周折,在一家大商场的顶层吃上了刀削面。
阿成的坚持,一定让老邱觉得一阵阵犯糊涂。但我能理解。有时候,一口饭,跟一个人,有共通之处。你见一个人,有时千山万水的,还总是情哩,吃一口饭,怎么就不可以费些周折?怎么就不是情呢?
我想现在该做个小结,拢拢思绪。小人物的生活,大抵如此的吧:情系物美,更要价廉。刀削面对于阿成,对于阿成笔下的“全家”就是这样。
有人总结说,国人最爱听的词汇,有两句,一句是“打折”,另一句是“免费”。呵呵。难怪骗子总最喜欢用这两个词汇构筑陷阱。
《刀削面》的结尾是神来之笔。还是那家大同面食馆,阿成与小女儿在吃面,看见一对母女走进来,女儿十四五岁,“她们选了一个小桌坐下”,“只要了一碗刀削面”,“女儿吃着,说着”。
最揪心的一句话,是“母亲坐在对面,静静地看着”。
一碗刀削面,女儿吃,母亲看,而且是“静静地看”。这里边,会不会暗藏了一个让人伤感的故事呢?
阿成肯定感觉到了什么,“慢慢地流下了眼泪”。
小人物的生活,大抵如此的吧,难免遭遇一些些伤感的故事,也止不住为这样的故事洒些同情的泪水。
阿成以刀削面为把手,向我们表达了人与食品之间,以及人与人之间的微妙关系。这样的精品佳作,在笔记小说之林,在微型小说之林,都不多见。
第一辑作品
行为艺术:读《奇骗》
袁枚这人,想必大家都比较熟悉。清代乾嘉年间的社会名流,读书人的楷模。后人为他冠名:著名诗人、散文家、文学评论家和美食家。前面三个“家”,老侯都没觉得有多稀奇,可头戴美食家头衔的人,实在是屈指可数。人不吃饭不行,可你瞅瞅《随园食单》,看人家袁枚怎么吃,再瞅瞅咱的餐桌,嗨,不说也罢。
袁枚的住地叫随园,时人称他为“随园先生”。
老侯对随园先生一向比较喜欢。喜欢他的“性灵说”。我读过他不少作品,《小仓山房文集》中的一些,《子不语》中的一些,还有《随园诗话》中的一些……特别是《随园诗话》,一度是老侯的案头书,每晚伴我度过睡前的那段惬意时光。
我在笔记小说《老僧镜澄》中写到袁枚。说,乾隆年间,南京小仓山水月庵主持镜澄,喜欢写诗,且写得好极好极,却四十年间与山下的随园主人,大诗人和大诗评家袁枚素无往来。这位袁先生有一怪癖,家中四面不设围墙,园中四季花木景致,都向游人敞开,要来便来,要去便去,跟今日的公园近似。镜澄的朋友老吴,一日畅游随园,与袁枚偶遇,交谈甚欢。谈话间,老吴背诵两首镜澄的诗,袁枚连连称好。老吴傍晚回到水月庵,跟镜澄说起白天的奇遇,随后有了这样的情节:
老吴站着跟镜澄说话,满脸喜色,告诉镜澄,随园先生,夸他的诗好。
什么诗?《留澹川度岁二首》嘛。这诗,老吴几乎每天都要摇头晃脑吟诵一番。
老吴模仿随园先生的行状,点头,说一个好,再点头,又一个好,三点头,又又一个好。
老吴口中啧啧有声:“一连三个好啊。”
随园先生喜欢镜澄的诗,不奇怪。先生有话:“诗者,人之性情也,性情之外无诗。”镜澄的诗,正是以性情动人。
谁知镜澄听了老吴的话,只是嘴角稍稍一动,随后闭上眼睛,口中喃喃,不再搭理老吴。
老吴赔着几分小心说道:“要不,明天我陪你下山,拜访随园先生?”
镜澄慢慢睁开眼睛,吐一口气:“老僧出家四十余年,不曾踏入随园半步。”
老吴心说,人家随园先生,名闻天下的诗坛伯乐,平日喜称人善,有“广大教化主”之誉,可谓“当代龙门”,你镜澄拜访一下,等于跳了龙门,岂有不去之理?
镜澄似乎看透了老吴的心事,缓缓说道:“和尚自作诗,不求先生知也。先生自爱和尚诗,非爱和尚也。”
你说这老僧镜澄,是不是很有个性?
小说的结尾,是某年某月,随园先生闻知老僧镜澄之执拗,呵呵一笑,说:“和尚不必来,不必不来。”
不谦虚地说,老侯觉得这篇作品有点意思。
同时老侯还觉得,袁枚笔下的微型小说《奇骗》,比老侯的《老僧镜澄》更有意思。
说来好生惭愧,老侯前不久才知道,袁枚写过一本志怪小说集《新齐谐》。这里我要说的《奇骗》,就是出自该书。
《奇骗》写了一个连环骗局,与美国系列电影《谍中谍》有些类似。主要人物有四个:金陵老翁、钱店(银行)店主、送信少年、看客(文中称之为“客”)。老翁拿银子去钱店兑钱,为银子的成色,跟店主喋喋不休。这时一少年走进钱店,称老翁为“老伯”,说真是赶巧了,我是你儿子的同事,你儿子托我带家信和银子来了。交毕,“一揖而去”。老翁拆开信,对店主说,我这老眼,看不清啊,你帮我瞅瞅。店主读信,都是家常话,最后一句说,给家里带了“纹银十两”。老翁很高兴,对店主说,把我的银子还我吧,不用计较成色了,我儿子说他给我十两银子,就用这十两换钱吧。店主将银子称重,却是十一两多,顿生贪心。信上不是说十两嘛,就按十两换钱好了。老翁刚走,店中一位看客提醒店主可能被骗。店主剪开银子,果然是铅胎假银。在看客指点下,店主追上老翁,与之争执。周边的人问怎么回事,店主说如此这般这般,并拿出假银给大家看。老翁说这银子好像不止十两,不是我的。一称重,果然不止十两。众人责问店主,“店主不能对,群起殴之”。
这是老侯所见的骗子故事中,最具智慧含量的一例。哪是行骗啊,简直就是行为艺术,其行骗的目的,从物质层面一跃而进入到精神层面。
老侯从没见过这般爱惜羽毛的骗子。比较而言,当代骗子,都形而下得很,渣得很。
老翁成功地运用店主的贪心,以团伙作案的方式,为自己洗刷了骗子的名声。严格说来,那店主,不也是一个骗子吗?骗子把骗子骗了,是本文的一大亮点。
此外,这篇作品中蕴含的故事逻辑,也无懈可击。以看客为例,店主要他带路去找老翁理论,他不肯去。不肯去的理由很充分,我跟老翁是邻居嘛,弄这事,不是结下仇了?店主再劝,还是不肯。非得等店主“酬以三金”才勉强答应带路。远远望见老翁在酒肆喝酒,便对店主说:“汝速往擒,我行矣。”这位看客在事件行进过程中的一言一行,都合情合理,毫无破绽。而且呢,又随手骗得“三金”。
别的话不说了,老侯只想在四个“家”之外,为袁枚先生再戴一顶“小说家”的帽子。他老人家爱戴不爱戴都得戴,就这么定了!
延伸阅读:
奇骗
[清]袁枚
骗术之巧者,愈出愈奇。
金陵有老翁,持数金,至北门桥钱店易钱,故意较论银色,哓哓不休。一少年从外入,礼貌甚恭,呼翁为老伯,曰:“令郎贸易常州,与侄同事。有银信一封,托侄寄老伯,将往尊府,不意侄之路遇也。”将银信交毕,一揖而去。老翁拆信,谓钱店主人曰:“我眼昏,不能看家信,求君诵之。”店主人如其言,皆家常琐屑语。末云:“外纹银十两,为爷薪水需。”翁喜动颜色曰:“还我前银,不必较论银色矣。儿所寄纹银,纸上书明十两,即以此兑钱何如?”主人接其银,称之,十一两零三钱。疑其子发信时匆匆未检,故信上只言十两。老人又不能自称,可将错就错,获此余利。遽以九千钱与之。时价纹银十两,例兑钱九千。翁负钱去。
少顷,一客笑于旁曰:“店主人得无受欺乎?此老翁者,积年骗棍,用假银者也。我见其来换钱,已为主人忧,因此老在店,未敢明言。”店主惊剪其银,果铅胎。懊恼无已,再四谢客,且询此翁居址。曰:“翁住某所,离此十里余,君追之,犹能及之。但我,翁邻也,使翁知我破其法,将仇我。请告君以彼之门向,而君自往追之。”店主人心欲与俱,曰:“君但偕行,至彼地,君告我以彼门向,君即脱去,则老人不知是君所道,何仇之有?”客犹不肯。乃酬以三金,客若为不得已而强行者。
同至汉西门外,远望见老人摊钱柜上,与数人饮酒。客指曰:“是也,汝速往擒,我行矣。”店主喜,直入酒肆,捽老翁,殴之,曰:“汝,积骗也,以十两铅胎银换我九千钱。”众人皆起问故。老翁夷然曰:“我以儿银十两换钱,并非铅胎。店主既云我用假银,我之原银可得见乎?”店主以剪破原银示众。翁笑曰:“此非我银。我止十两,故得钱九千。今此假银似不止十两者,非我原银,乃店主来骗我耳。”酒肆人为持戥称之,果十一两零三钱。众大怒,责店主。店主不能对,群起殴之。
店主一念之贪,中老翁计,懊恨而归。
“还有瘦弱的何立伟。他的话软而缓,还常像毛主席教导的用手势加强语势。他爱谈沈从文,爱谈细节而不是观念……我想,他应该住在一条石板路的尽头,门前有着青苔。他该住有院子的平房,最好临着浅水。阳光由树叶筛过,抖落在院中的石凳上。他的生活里要一点老酒,有把蒲扇。”
这是陈村为何立伟画下的一幅精神肖像。我喜欢这幅肖像。我认为像何立伟这样的作家,是应该写出一些好作品的。
何立伟果然写出了一些好作品,比如,短篇小说《白色鸟》,微型小说《洗澡》。
我喜欢看何立伟的《洗澡》。
“老何下班回家,迈着比肋下的公文包更为沉重的步子,走在拥挤的人群里”。从“老何”身上,我看见了自己的影子,当然也看见了何立伟的影子。“一张张都市的疲惫的脸”,随着红绿灯的交替闪烁,“走走停停,停停走走”。有什么办法呢?我们必须每时每刻面对这样的生活。而这种面对,的确,“多么叫人无可奈何啊”。
何立伟在这里表达的是一个生活在都市里的人对自然的向往。脚下的柏油路,散发不出泥土的芳香。名与利的争夺,人情的冷漠,这些情感的沙尘暴肆虐得太久了,让我们每个人的心灵都蒙满尘埃。我们什么时候才能给自己的心灵洗一次澡呢?
“老何”是幸运的。从一首柔和明丽的钢琴曲中,他“想到了春天的原野,山间的绿树,明净的溪涧和婉转的鸟鸣”,而且从中享受到“自然和生命的美丽的呼吸与盎然的诗意”。
然而“老何”又是不被人理解的。“你说什么,嗯?洗澡?嗯?那个鬼地方有个澡堂子吗?嗯?老婆同志”的一声现实主义的怒喝,让善于幻想的“老何”只能忍气吞声地走上实际生活的堤岸,让心灵乖乖地穿上都市人的衣裳。他的无奈会有多深呢?
何立伟用他细腻的笔墨向我们传达了一种淡淡的哀愁。他从一件貌似平淡的生活小事中看到了心灵与心灵之间强烈的对抗。这是一种真正的眼光。发现,不断地发现,是每一位作家与生俱来的使命。当代作家身上最缺乏的,正是这种使命感。
何立伟很欣赏废名。废名说过:“我写小说同唐人写绝句一样。”何立伟也是用这个标准来要求自己的。这样的作家让人信服,也让我们敬佩。比这更重要的,是他们为我们树立了写作态度上的榜样。
很多年来,我都把阿成看作是文学上的老师。2006年10月初,还曾陪他沿辽东半岛的海滨溜达了几天,借机当面聆听他对小说的见解。他的见解,修正了我的颇多误解。话犹在耳,至今不忘。
不过在这里,为了行文的简洁,我得叫他,阿成。
先不说阿成,先说别人。这也是阿成小说所惯用的叙述方式。貌似东拉西扯,不知不觉,就扯到妙处。
先说作家刀尔登。刀尔登在一篇文章中说,倘若一个初中生,每天只有半小时左右自由阅读时间,他要给他推荐什么书呢?他说他“只会推荐文学书以及细节丰富的历史书”。原因是,“只有一种知识,接触得越早越好,那就是对人类社会、人类行为的丰富性的认知,而我想不出有比文学书和特定种类的历史书更好的教材了”。
“人类行为的丰富性”,小说的存在理由,就在于此。
以前我更看重随笔,读与写,都看重。在我看来,随笔提供了人类思想的多样性。
此刻,我便是借助“思想的多样性”来谈论“行为的丰富性”。
现在我觉得,随笔重要,小说也重要。
特别是阿成的小说,在我眼里,比别人的小说更重要一些。不瞒诸位,最近我重读他的小说集《安重根击毙伊藤博文》,获益颇多,思维的竹篮里,又增添了一大捧麦穗。
阿成有时喜欢在小说里谈论小说。短篇小说《漏水》里有这样的说辞:小说就是研究人类的灵魂,艺术地展示人类灵魂和人类灵魂的历史。
说得好。
这就出现一个问题,“人类行为”与“人类灵魂”是什么关系?
我觉得是一回事。行为是人的外相,灵魂是人的内在。有什么样的内在,就有什么样的外相。内在决定外相,灵魂支配行为。
好了,现在该说正题了。再不说,即便是最爱扯也最能扯的阿成,大概也忍受不了。
阿成调配文字和拿捏细节的功夫,是高手中的高手,但我今天不想说这些。我只想说说灵魂,说说灵魂的丰富性和可能性,尤其是可能性。
灵魂的丰富性,是由许许多多“独特的这一个”所组成。阿成以往的作品,足以成为丰富性的注脚。《虚构的生活》所包含的三篇微型小说,当然也是丰富性的组成部分,但我更看重蕴含在其中的可能性。用阿成自己的话说,他“写了一种生活中的可能,一种灵魂的真实”(引自阿成与大年的对话录《灵魂记录者》)。
《我一般不经常坐出租车》,写两个边缘人在出租车上聊天。“我”以唾沫星子为颜料,以彩票为笔,给出租车司机画了一个八百万的大馅饼。然后,司机的生活开始紊乱。有了八百万以后,该怎么办呢?老婆即便不换,也总得有个情人吧?指定得有。此外还要换房子,买车,旅游。旅游不能总在国内,还得出国转转。还必须带上情人一起去,“要不咋整,哭叽尿嚎的”。谁知一不小心,情人怀孕了。怀孕是个麻烦。等把这麻烦像竹笋一样一层层剥到最后,司机竟被法庭判了三年强奸罪。司机害怕了,高低不要那八百万,觉得还是开出租车好。同样是开出租车,现在跟以前不一样,现在有了满胸膛的幸福感。这貌似荒诞的演绎,其实每一步都不违背生活逻辑。
《我下礼拜再来》,也是“重要的人生一课”。“我”被自己的臆想吓坏了。“我”本来活得好好的,但在经历了一块钱活一天的臆想和残酷地“假设自己连一块钱的生活费都没有了”之后,立马生出向舅舅借钱的冲动。这冲动看似突兀,却有现实的支撑,工厂只给“我”开六成工资嘛,要是降到四成呢,要是……于是去了舅舅家,“多了我也不借,就借一万块钱”。不料舅舅不肯,说只能借十块。看“我”表情奇怪,舅舅赶紧开导“我”一番。他说你的姨和舅加起来一共七个,你每人借十块,一周借一次,如此这般,“日子就好过了”。舅舅说得有道理没有?我觉得有。这篇作品在黑色幽默之下,在戏谑的叙事口吻之下,凸现了很强的象征意味和寓言意味,它指向了一种不可预测的未来和对未来的恐惧。
与大标题重名的《虚构的生活》,在荒诞的路上似乎走得更远。一男一女到公园的松树林里约会。(说到约会,阿成一下子把话题荡开。他让一对年轻男女对坐在咖啡厅或茶厅里,在咖啡和甜点的滋补下,谈天气,谈音乐,谈绘画,还要谈谈阿成的小说。这一桥段,阿成津津有味写了接近四百字。删掉可不可以?可以。但留着更好,读来更有滋味。汪曾祺先生说,“善写闲文,斯为作手”,信夫?)说好了傍晚七点到,但女的没来。男的死心眼,一直等下去,没想到等来两个打劫的。男的谎称没钱,结果被剥了衣服。打劫的刚走,跟男人约会的女人就出现了,她也被剥了衣服,只剩裤头和乳罩。你说这俩人怎么这么倒霉啊。好在结局不赖,“后来我们两个手牵着手离开了公园”,男的甚至还想对女的说“我爱你”。
我遇到过一些喜欢追问“意义”的读者。我被他们问得头大。小说非得有意义吗?当然可以有。不过也可以不那么明显地有,甚至可以没有。我固执地以为,只要能写出灵魂的丰富性和可能性,便是杰作,就像阿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