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上，李尧刚下楼，就看到池月领着糖糖随着人群一块进到了医院。
手里面还拎着保温桶，一看就是给季子轩拿的。
李尧收回视线，在出院通知书上面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护士很贴心的提醒：“已经知道过敏源了，下次就别在吃香菜了，虽然这次被抢救回来了，下次呢？身边没有人的时候要怎么办？”
“不要小看过敏，也是会出人命的！”
护士的责备,没有让李尧觉得一点点烦躁。
反而想让她多说几句。
家庭宛若一个梦，早就已经破灭了。
倒不如一个外人关心他。
李尧认真听从她的教诲，唇侧绽开的一抹微笑，让护士都不敢再说下去了。
打心底认为他是不是脑子不正常。
“记住了吗？”
李尧点头：“嗯，记住了。”
护士逃似的离开了他的身边,生怕让李尧缠上。
李尧小心地把出院记录折了两下，放在了兜里。
刚抬眸，池月能吃人的目光凌厉的盯着他。
李尧嘴角的笑倏地收回，极其冷淡地迎上了她的视线。
并没有开口跟她说话的意思。
相反，侧了下身子，想绕开她的身边走。
池月怎么可能让他走，踩着高跟鞋气势凌人挡在了他的前面。
她的手还推了一下他的胸口：“李尧，我说你怎么一夜没有回家,原来是跟踪！”
“你不知道我最近很忙吗？平常晚上都是你给糖糖讲故事的，你昨天不回来，知不知道我忙到多晚才睡？”
李尧只是淡淡地扫了她一眼。
确实，池月脸上的粉底擦的挺厚了，还是没遮住她的黑眼圈。
李尧上扬了一个语调：“哦。”
池月眉眼间尽是不解：“你,哦是什么意思？”
“哦的意思就是，跟我有什么关系。”李尧回答的特别无所谓。
平时恨不得把池月供上天。
现在，对她冷冰冰。
池月惊愕了一瞬：“李尧......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她似乎想说什么，但是让糖糖给打断了。
糖糖拉了拉池月的手，完全无视李尧的存在：“妈妈，不要搭理他了，我们要是在不把鸡汤送过去，凉了就不好喝了。”
池月微微皱起了眉头，说话如同命令一般：“行了，我原谅你昨晚不回家的事了，你现在回去给子轩熬一点粥，就当补偿了。”
李尧实在没忍住，大笑了两声。
池月却无暇顾及他任何情绪，跟看不见似的，拉着糖糖一块上了电梯。
临走时，还给了李尧一个期限。
上午十二点之间。
李尧都没搭理她，毫无眷恋的大步出了医院。
而牵着糖糖抢电梯的池月，却一直看向李尧的背影。
眼底闪过了一抹淡淡地忧愁。
......
李尧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回到了书房。
这里算是他在这个三百平家里，唯一的栖息之地。
其实，在这个书房里面，他给妻子池月留下过很多个小惊喜。
但是这些东西，从未被她发现过。
他一直以为池月太忙了，所以回到家跟自己说几句话都觉得累。
现在看她对季子轩的态度。
一切已然清晰。
成年人的累，是借口。
她是一点点的时间，都不愿意分给自己。
说不爱都是勉强，而是不配。
池月在心底认为，他不配！
书桌上面，是他曾经听说池月父亲酷爱书法，自己为了能跟她父亲有些共同话题，偷偷练下的字。
也是迄今为止，他写过最好的毛笔字：家庭美满。
墨色晕染着白纸，还浸透出来不少。
写完的时候，看着还可以。
现在越看，越觉得乱七八糟，如同他一地鸡毛的婚姻。
李尧重新研墨。
拿起毛笔，蘸了许多许多，将墨汁甩在了这四个字上面。
他将空白的地方全部都填满。
不到一分钟，之前的字迹就已经消失不见。
留下了一片黑色。
书桌下面，还有三个上锁的抽屉。
第一个抽屉，是密码是池月的生日，里面装着池月喜欢做的事，喜欢吃的食物，包括不喜欢的东西，全部都记录在册。
第二个抽屉，则是糖糖专属。
第三个抽屉，是他们一家三口，每一年都会去别的城市旅游，留下来的甜蜜合照。
之前没发现过什么。
李尧现在拿起这些合照看，笑着笑着眼底就涌上了酸涩。
每一张合照，他跟池月的站姿都隔着一个糖糖。
没有找到一张他跟她挨着的。
李尧看着就十分的想笑。
哈哈。
悲催的婚姻。
手机，正好在这个时候响了。
是池月打过来的。
他看到之后，想来想去，还是接了起来。
池月的声音从对面传来：“对了，刚才大夫说在粥里面加一点黑米，你记得去超市买一点，尽量快一点，子轩就爱喝你的粥，别让他等太久。”
说完，‘啪’的挂断。
他好像，她的佣人。
之前的职责是照顾她跟糖糖，现在又多了一个季子轩。
为了实验室的注资。
他将池月的交代，转达给了家里的保姆，让她去做。
家里的保姆姓于，是池月的表亲。
说是保姆，在家里做的事，还没有李尧多。
保姆听到李尧的交代，满脸的不爽：“月月不是让你亲自熬么？我熬出来的味道跟你熬出来的味道根本就不一样，他们一喝就知道差别，就别费那么多劲儿了呗。”
“你熬呗，你在家又没事，我一会还要洗窗帘。”
“你看看那么多的窗帘，都等着我一个人洗呢！要不是亲戚，我早就跟月月提涨价的事了，就是因为是亲戚，才一直这么个价的。”
李尧紧绷着脸，听保姆诉说着委屈。
见她说完了，他冷声：“你可以辞职，谁给你的价格高就去谁家，没必要委屈自己。”
“人就应该为了自己活着，你不是还有个儿子正在上大学吗？我要是你，我肯定找个价格更高的，这样也能减轻一点负担。”
“不需要月月同意了，我是这个家的男主人，你现在就可以走了。”
保姆的脸上也挂不住了：“你，你你......你怎么可以这么说话？我在怎么说，也算你表姑啊！”

“那些富婆但凡有些不如意的，我那帮哥们，都得少拿钱。”
“你这还要多好？我池月姐天天也没有那么多事，也没有错乱的异性关系，你差不多就行了，当狗，也要当一条好狗~”
于星这简单的几句话，彻彻底底击碎了李尧的尊严。
这完全就是把李尧的尊严往脚下踩。
李尧后槽牙都快要咬碎了，不提母亲还好,一提母亲......他心里的无名火瞬间贯穿了浑身的血液！
他母亲都死了三个月了。
池月都不知道。
这三个月，她一直都跟季子轩成双入对。
池月也瞧见李尧看到自己的视线，并不觉得于星说的有哪里不妥：“你看着我干什么？于星说的不对吗？人，要知足！”
“知足？”李尧笑了：“这些年我放弃自己的事业，专心致志的照顾着这个家,你放在我这里的钱，我一毛都没动，就连糖糖的补课费，都是我接一下小活，赚出来的。”
“是，我赚钱的能力不如你，但是我也为了这个家牺牲很多吧？就算是个保姆，我这些年按照市场价,你也要给我六十万吧？”
“六十万？李尧，怎么说你胖你还喘上了呢。”于彪又拍打着李尧的脸：“你看看你自己这个娘们唧唧的样，你哪里值六十万了？”
李尧的目光死死的绞着池月，完全没有给他们一个眼神。
池月也附和着：“对，我哥说的没错,你，确实不值六十万！”
“李尧，你这么喜欢算，想算，我们就好好算算吧。你这么多年要是一个人在外面租房子，得多少钱？平常的开销，又得多少钱？”
“我看在你是糖糖爸爸的份上，我给你一个道歉的机会，只要你今天跟我道歉，说以后不会了，我就会原谅你，我大度，既往不咎，你对我做过的这些事，我也都当做没发生。”
“不过，还有一个前提，你也要去给季子轩道歉！”
“你误会人家太深了，我不想因为咱俩的事，以后跟子轩连朋友都没得做！”
“机会就在你面前，你自己看吧。”
李尧丝毫不意外池月的嘴脸。
怪就怪，他以前眼瞎，没看清。
老天爷也算照顾他，没让他在六七十岁的时候才看清她。
而是在现在！
“道歉？”李尧笑了：“趁着天色还早，你可以现在去做个白日梦！”
“你......！”池月让他气的手颤，指着李尧说道：“好，李尧，既然你执迷不悟，就别怪我了！”
她打电话给银行，停掉了赠与李尧名下所有的银行附属卡。
李尧对这些身外之物，压根就不在意。
池月还特别自信的甩下了一句话：“李尧，我非要治治你的性子！当然，你要是赶在子轩出院之前想通了，我依旧会给你机会。”
说完，她便从沙发上面起身。
换了一身衣服，又离开了家。
不必告诉李尧，李尧都知道，她又去医院，陪着她的白月光了。
于表姑委委屈屈告诉于彪，自己刚才让李尧给赶出去的事。
换来了于彪的一顿胖揍。
打到李尧躺在地上都不挣扎了，于彪才害怕会打死李尧，离开了池月的家。
最后，教授的电话，得知了李尧所处的陷阱，第一时间叫了救护车，救下了他。
李尧这次住的并不是普通医院。
而是教授、或者对国家有贡献的人才才可以进去的医院。
医院里面的护士医生，都是经过层层选拔的。
态度比普通好医院还要好上不知多少倍。
李尧醒了过来，便看到教授坐在了自己的身边。
六年不见，教授的模样没改，就是脑袋上让白发侵占了三分之二。
“教授......”李尧见到教授，嗓音都在发颤。
他失去了双亲，放眼望去，全世界没有血缘的人，也就教授对他最好了。
教授看着自己曾经最自豪的学生，被人打成了这样，心酸不已：“李尧，你现在你还认为你六年前的选择值吗？”
李尧没说话，一个彷徨的眼神却回答了一切。
不值！
他用自己的未来，赌了一个笑话。
“以后，安心的跟我做实验吧。”教授说了这句，又安慰的说了一句：“你要庆幸你还年轻，头破血流还可以再来！”
李尧沉重的点了点头。
“教授，血流了，南墙也撞了，这次......我一定好好跟着你搞实验。”
教授深吸了一口气，嗯了一声。
他陪着李尧待了一会儿，还是心疼他让人打成这样：“李尧，需不需要我帮你报警？我要是以实验室的名义，他们都需要为了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不用了，教授，没有几天就走了，我不想在这个时候，节外生枝。”实验室的经费才到了三分之二。
如果报警，不仅另外那三分之一拿不到。
就连这三分之二，也一定会让池月拿回去。
教授知道他的考量，默认了：“李尧，你委屈了。”
“不委屈，为了实验室，这点伤，不算什么......”
......
三天后。
池月打李尧的电话，始终都打不通。
于彪将于表姑得到的一万块，作为‘跑路费’全部都要走了，导致小儿子于星的大学学费不够了。
她开始在池月的面前演戏：“月月呀，上次于彪帮你教育李尧，他害怕出事，就先去别的城市躲着去了。你也知道，你哥他没什么文化，也没有上班。”
“我就把于星的学费给他了......现在于星的学校要钱，还差了一万，这可怎么办啊？”
“教育李尧？”池月不记得上次什么时候让他们教育李尧了。
她反问：“表姑，于彪打李尧了？”
“上次......你不是在旁边吗？那不是为了给你出气吗，肯定......打了两下呀！”于表姑为了自己儿子脱罪连忙解释：“肯定不严重，没事的。”
池月已经三天没联系上李尧了。
加上听说于彪打了李尧。
她心里隐隐猜测，他可能去他母亲那里了。
“打了就打了，教育一下李尧也好。”池月说完，就给于表姑转去了钱。
于表姑接受到钱，笑的脸都快要开花了。
那叫一个开心。
池月打给李尧母亲，那边一直都没接。
又打了好几个，结果都一样。
她冷哼了一声：“一家子穷的不行！还挺有脾气！”
紧接着，池月就接到了殡葬馆打来的电话：“您好，您在我这边预定的坟墓，已经有位置了，什么时候过来看？”

于表姑本来就相信这些东西，深受农村的一些现象所荼毒。
心虚地朝着季子轩跟池月的身后站了站，嘴里一直念叨着：“阿弥陀佛，不关我的事，我什么都没做。”
“李尧，你这个样子，真小丑！”池月三天都没有看见李尧了。
想着，他既然回来了。
她可以既往不咎，只要他好好带着糖糖,他们就好好过日子。
可李尧呢？
不是养小鬼，就在搞一些邪门的东西。
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她让季子轩抱着糖糖去别的房间。
自己则留下来跟李尧对峙：“李尧，我问你，你现在是不是想离婚！我以为我晒着你三天，你就会明白家庭的重要跟成家的责任。”
“万万没想到,你是一个这么小肚鸡肠的男人，还搞一些歪门邪道。”
“李尧，你太让我失望了！”
李尧根本听不见池月此时此刻在说什么。
他的脑海里，只有一个三个字：杀了她！
他好像丧失了身体的支配权，站起来好不容易凝聚了力气，死死地将池月扼住在了墙壁上。
池月拼命的挣扎，在绝对力量面前，也是毫无作用。
“你,你放开我......李尧......你......”
李尧不仅不放，那张脸已经扭到狰狞，轻轻掐着她向上移。
池月的脚，轻松脱离了地面。
“下地狱去吧！”
季子轩听到了声音，第一时间出现,推开了李尧，救下了池月。
池月重获新生之后，大口大口的喘息着新鲜空气。
她白皙的脖颈上，多了一抹清晰的红印子。
季子轩紧张地抱起了池月，将糖糖留给了于表姑带，慌张地去了医院。
于表姑可不敢跟李尧独处在一个空间，趁着李尧还在归拢母亲骨灰的一瞬间。
抱着糖糖，逃离了这个家。
李尧极力的隐忍，泪水还是一滴一滴的砸在了地板上。
骨瓷已经用不了了。
他找了一个还算干净的塑料袋，重新装好。
打着车来到了殡仪馆。
接待他的工作人员一直紧盯着时间：“李先生，现在放已经错过了吉时，下一次放墓的吉时是三天后的早上八点，您看，您是要等，还是？”
“等。”母亲活着的时候，没跟着自己享到什么福。
不能让她连死了，都一切敷衍。
他的母亲，一切都要最好的。
既然入墓还要等三天，李尧空洞的双眼看向工作人员：“把你们店铺最好的骨灰盒拿出来。”
“好......”工作人员见到他失魂落魄的模样，也不敢懈怠。
立刻给李尧找来了好几个，让他挑。
李尧挑了一个母亲喜欢的颜色，红色，盒子上面还镶嵌着红色的宝石，看起来很高档。
“就要这个了。”
工作人员将骨灰盒给他，拿出了POS机：“OK，这款骨灰盒是三万八千八。”
“嗯。”李尧拿出卡，给了他。
工作人员连刷了三遍。
都显示此卡不显示。
李尧突然想到了什么，之前池月说停掉他的卡，让他好好长长记性。
想必，这卡应该用不了了。
他拿回了自己的卡：“稍等，我打个电话。”
“好。”工作人员对他倒是没有过多的催促，态度还是很良好的。
李尧想了一会儿，深吸了一口气，打给了教授。
除了他之外......李尧发现，自己这些年好像一个朋友都没有了。
教授很慷慨，怕李尧三万不够，直接给李尧转了二十万。
李尧看着这到账的钱，心里面十分的感激：“教授......这太多了......”
“放心拿着！我干教授这么多年，手里面也不止靠着一个实验赚钱！之前的一些红利也让我没少赚，百万我还是拿的出来的。”
“所以这二十万，你就放心的花！不用着急给我！”
“况且，你为了我们实验室拉了那么多的投资，这区区二十万算的了什么！”
“教授......谢谢......”这份恩情，李尧势必要记一辈子！
李尧怕之后再出现什么罗乱，将钱都一次性付清了。
他还交代工作人员：“三天后，如果我赶得过来，我会来，但是我赶不过来，千万不要在错过吉时了，帮我妈安葬，我要预约你们殡仪馆最高规格的。”
“放心！”
......
李尧从殡仪馆出来，头顶的天还是那么蓝。
阳光晴朗，车水马龙。
这个世界，是那么的光明灿烂。
并没有因为他的遭遇，而改变分毫。
路过的行人，不论男男女女，脸颊上的神色都有他们自己的故事。
而他，现在却深感孤独、迷茫。
为什么，同样都是人，每个人来到人生遭遇的事情，都各不相同。
他没有出生在罗马的命。
为什么连一个努力经营的婚姻，都如同白日梦般幻灭。
可笑。
他找了一个石台阶上面坐了下来。
一个小女孩正在熟练的玩着滑板从他身边，漂亮的滑了过去。
“叔叔，我帅吗。”小女孩冲着他上挑了一下眉眼，留下了一个自信明媚的笑。
他恍惚间，想到自己小时候。
那是他人生当中最幸福的时光。
不管做错了什么，回到家，见到母亲的那一刻。
母亲永远都是一副慈爱的看着自己：“我们小尧最棒了，妈妈也相信小尧从骨子里是一个很好很优秀的孩子，下次不会在犯同样的错了，对不对？”
李尧特别受用母亲鼓励式的栽培。
从小学习就好，自认为三观也很正。
可为什么......日子就被自己过成了这样？
他不知道。
抬头看着四周，也没有人可以帮他解开这个疑惑。
......
医院。
池月经过检查并没有什么事，季子轩就放心了。
旁若无人的将池月拥在了怀里，紧张不已：“月月，你不知道我刚才有多害怕......我真的怕你出事。”
池月本想把手搭在季子轩的背脊，可抬起在半空，又缓缓地放了下来。
努力的勾起了一抹微笑：“我没事，倒是今天怪不好意思的，又让你看笑话了。”
“月月，你说什么呢，这怎么能叫看笑话呢？”季子轩不准她这样说，伸手抵在了她的唇边：“月月，你这样说，就是没把我当成自己人！”

李尧说：“喜欢什么买些什么。”
“哈？喜欢什么买些什么？一下子花了六万八？”池月都让他气笑了，紧接着数落到：“从咱俩结婚，你就没有赚过钱，你是不知道我一个人在外面赚钱有多么辛苦吧？”
“我为了谈个生意，要陪笑脸，陪喝酒，我都快要变成三陪了。”
“六万八说花就花了？李尧，你是不是不想过了？不想过就说话！”
“六万八说的跟六百八似得理直气壮，李尧？你那么能耐,你这些年怎么一直靠着我？嗯？”
对面的每一个字都是暴击。
都在扒李尧的皮。
在扯他的肉。
他们闪婚以后，他也有自己工作的。
不过实验室不像普通工作，可以按月或者季度去发工资。
他们需要研究出项目，找买家。
靠着分成赚钱。
是池月说，她怀孕了,他们的孩子一定要生活在一个经济稳定的家里。
比起要等李尧几年做研究来赚钱。
她选择让李尧辞职。
而她的每个月工资都给李尧。
结婚前两年，他们是很幸福。
池月的工资，几乎都给家里。
李尧珍惜她的劳动成果，也不乱花，留出来生活的一部分，自己能不花就不花，在给池月留出来买衣服的钱后，剩下的全部都存起来了。
以至于在第三年池月公司遇见了一个难题。
需要钱去解决的时候。
李尧从他们的卡里,一下子拿出来了两百万。
他现在还记得。
池月抱着他，一直不停地亲着他的脸，夸他就是一个天才！
存钱天才！
还很惊讶，李尧是怎么做到的。
李尧当时的回答是：“老婆的爱，给了我无限的可能。”
那时的他,热爱池月、热爱糖糖、更热爱他们这个家。
他甚至很好奇，为什么池月之前不爱他。
可以隐藏的那么好？
既然选择了隐藏，为什么不能一直演下去？
思绪回笼，李尧压下了情绪：“我应该花六十八万的。”
池月：“？？？”她以为他会求饶，跟自己道歉。
等了几秒，就等了这么一个回答？
“李尧，你在说什么？”她甚至不可置信。
接电话的男人，到底是不是她老公李尧啊？
李尧正色道：“没听清？我说，我花了六万八，觉得花少了。我应该多花。”
池月抓狂的抓了抓自己的长发：“李尧，你是真想跟我离婚，是吧？”
“我从来没有背弃过，我们在天主面前许下的誓言，我希望你幸福，所以这不是我跟你离婚，是放你自由，让你去幸福。”
池月气笑了：“哈哈，好好好，让我自由，让我去幸福。”
“李尧，你在外面有人了吧？是吧？找到比我更好的了？”
李尧淡淡地回答：“没有。”
“李尧，我不管你在闹什么，我都告诉你了，我跟季子轩没有任何关系，我该解释的也就这么多，你要是不信，我也没有办法。”池月又说。
“还有孩子，你要是真想离婚，孩子别想带走！”
糖糖‘哇’的一声就哭，乞求着池月：“妈妈，糖糖只想跟你在一起......糖糖不要跟爸爸在一起......”
池月愤怒挂断电话！
“李尧！！！”
李尧走到了病房门口，从门缝可以看到走廊的池月跟糖糖。
他精心爱护五年的小棉袄，正在哭着乞求不要跟他在一起。
那一瞬，他觉得这几年，过的很讽刺。
不过，快了。
过完今晚，还有八天。
他就可以彻底离开了。
心麻木了，也就放下了。
糖糖开始在地上一边哭一边打滚，声音惊扰到了季子轩。
他受伤的手已经包扎好了。
另一只手一把抱起了地上的糖糖：“让干爸看看，糖糖哭起来有多难看。”
“糖糖才不难看呢，糖糖哭不哭都好看。”糖糖抽噎着，然后委屈巴巴的告诉季子轩：“妈妈要离婚，糖糖不想跟着他，糖糖想跟着爸爸你，你可以要糖糖吗。”
“当然啦，爸爸永远都要你。”季子轩一边哄着糖糖。
一边装出很诧异地模样，看向池月：“月月，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的要离婚？是不是因为我？”
“也是，咱俩刚才走的太着急了，都没有来得及跟李尧说一声，孩子都这么大了，还闹什么离婚啊，你把李尧电话给我，我跟他说。”
说着，他就把手伸出来，要电话。
池月把手机装回了兜里：“行了，他就是在闹脾气！离开我，他得饿死！而且你已经够给他面子了，都主动卑躬屈膝的请他吃饭了。”
“他要是不识抬举，就让他爱咋地咋地！”
“我们不要管他！”
池月提李尧一句，神色就多一分嫌恶。
这些情绪，让李尧看的一清二楚。
说来也奇怪。
李尧从一开始的吃醋，想要一个解释，一个答案......
可现在，他却什么都不想要了。
只想快点离婚。
以后天上地下，永不相见。
“月月，你说的这是什么话？结婚是一件多么神圣的事，两个人不管遇见了什么事情，都要好好交流，互相改进才是。你不能因为一点点挫折，就闹离婚啊，在一起生活那么多年，舌头哪有不碰牙的。”
“行了你，你把电话给我，我好好跟他说说。”
池月听到季子轩的话，眼里蓄满了泪花：“子轩......我真后悔！”
季子轩的手微微一顿。
他们彼此心里都清楚，这四个字代表什么意义。
后悔，为什么当初结婚的不是他们？
“我也是。”季子轩故意回答的很轻很轻，轻到池月没有听到。
池月强忍回了眼泪，看似坚强的抽噎了一下鼻子：“你好好休息，我先带糖糖回去，明天早上再来看你。”
季子轩还在善解人意呢，“回去了好好跟李尧说，别吵架。”
“嗯......”
然后，池月就带着孩子走了。
李尧也悄悄关上了那一扇，可以窥探别人‘幸福’的门。
一个人默默地倚靠在门框上。
一夜未眠。
池月一个电话，一条短信都没有问问他。
李尧没了期待，反倒觉得这样挺好。
了无牵挂。

这还是许久以来的第一次，李尧用这么强硬的语气跟池月说话。
池月愣了一下。
她看着李尧，突然感到有些陌生。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李尧却伸手拿走她手上签好字的协议，冲她淡然的笑了一下，转身进了别墅。
看着他的背影，池月心里突然生出一种什么东西逐渐脱离掌控的恐慌。
她连忙追了上去，不等开口叫住李尧,一个小炮弹就直接冲进了她的怀里。
“妈妈，你回来啦。”
糖糖仰着漂亮的小脸第一时间跟她分享，“妈妈，爸爸说，以后我都不用去上钢琴课了是吗？”
池月沉默了下,看了眼往楼上走的李尧。
“嗯，你不想去就不去。”
糖糖更加开心的道，“爸爸还说，我以后可以让季叔叔做我的爸爸，也是真的？”
池月一愣，下意识冲李尧喊，“李尧，你就是这么教孩子的？”
男人上楼的脚步顿住,回头看着池月，“糖糖说，更喜欢季子轩做她爸爸。”
“那你应该好好反思，糖糖为什么会这么说，而不是在孩子面前胡说八道！”池月很生气,尤其是男人淡然的态度，让她心里窝了一团无名火。
“我说过很多遍了，我和子轩只是朋友。”
李尧微微一笑，“不重要了。”
只是朋友也好，旧情难忘也罢，他都已经决定离开了。
“李尧......”
李尧的态度让池月搓火，她还想再说，手机又响了。
李尧背对着楼下，只听到女人温柔又慌张的声音，“子轩，怎么了？”
“好，你别着急，我马上过来。”
挂了电话，池月急急忙忙往外走。
走到门口，又回过头，看了眼站在楼梯上居高临下看着她的李尧。
男人眼睫微垂，散碎的头发垂下来，被头顶的灯光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
池月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但无端就觉得他应该是在笑。
淡淡的，嘲弄的笑。
池月心里哽了一下，皱了皱眉，还是选择转身离开。
只不过走之前，扔下一句，“李尧，等我回来，我们谈谈。”
说完，急急忙忙的就要离开。
糖糖追上去抱着她的大腿，“妈妈，你是不是要去找季叔叔？糖糖也要去，你带糖糖一起去好不好？”
池月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牵起糖糖的小手，带着她一起离开了。
母女俩谁都没有回头看李尧一眼。
但凡有一个人回头，她们就能看见，李尧微红的眼圈，还有他眼底浓化不开的悲伤和绝望。
*
离开前的第九天，李尧去了一趟研究院，跟自己当年的老师告别。
当初，李尧是生物学院首屈一指的天才，还在读大学就已经攻克了许多生物研究方面的难题。
才大二，就被保送了生物学院院长的研究生，并且直接直博。
可是就在他研三那年，他突然说要为了结婚放弃学业。
他的老师差点当场气晕，骂了他整整一天也没能让他改变决定。
老师伤心失望之余，却还是舍不得这么好的苗子，一直为他保留着研究生和博士生的名额。
并且还在他的研究所，给他留有一席之地。
这些年李尧虽然专心在家照顾糖糖和池月，闲暇之余，也会了解一些生物学上的最新进展。
老师也时不时会发一些研究所的研究资料给他，遇到问题也会和他讨论。
可以说这么多年，他在学术方面的东西也一点没丢下。
要不然，也不会这么轻易就面试上国外研究所的工作。
对于李尧重拾研究，最高兴的人莫过于他的教授。
头发花白的老教授高兴的眼底都有泪花，连连拍打他的肩膀。
“好啊，你能重新回来做研究，老师真为你感到开心。”
“你这个脑子，就应该为人类发展做贡献，而不是浪费在一起三餐、柴米油盐的生活琐碎里。”
说到这里，老教授又叹了口气。
“对了，你要出国这件事，你妻子知道吗？”
当初李尧恋爱脑发作，为了那个女孩连学业都放弃了。
这么多年，无论他怎么邀请，李尧都不肯到研究所来帮忙。
只远程帮着解决一些问题，提一些意见。
现在突然要出国工作，教授多少能猜到，他的家庭应该是出了什么问题。
果不其然，就听李尧道，“她知不知道都不重要了，我们离婚了。”
教授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常叹口气拍拍他的肩膀安慰。
“离了也好，我当初就说，如果她真的在意你，不会轻易让你放弃学业。”
李尧苦涩一笑。
是啊，当初他恋爱脑发作，一心只想奔赴属于他的爱情和幸福。
现在回过头去才发现，他当初的不顾一切，有多可笑。
告别了教授，李尧去了一趟墓地。
他决定在国外定居，打算把母亲的骨灰也一并迁过去。
跟墓地这边的工作人员沟通协商过后，工作人员帮他打开墓地，将李尧母亲的骨灰起出来。
等李尧抱着母亲的骨灰回到别墅，天已经快黑了。
还没进屋，就听到客厅里传来糖糖欢快的笑声。
还有奶声奶气的赞叹，“哇，季叔叔，你好厉害。”
“你做我爸爸吧，我喜欢季叔叔做我的爸爸。”
李尧迈进客厅，就听到这么一句。
他站在玄关的位置，安静抬眼，就看到客厅沙发上季子轩抱着糖糖，池月坐在他们对面。
季子轩用温柔缱绻的目光看着池月，眼底的情意几乎要滴落下来。
池月脸上是温柔的笑。
其乐融融的模样，像极了相亲相爱的一家三口。
池月张了张口，刚要说话，就看见了站在门口的李尧，脸上的笑容一僵，神色登时冷了下来。
“你不在家好好待着，跑哪儿去了？”
“你知不知道，子轩生着病还帮着带了一整天糖糖，你怎么这么不懂事！”
池月语气责备，李尧安静的听着，垂着眼没说话。
那副样子，让池月心里腾起一股无名火。
就要再说，被季子轩一把拉住了胳膊。
“好了月月，李尧心里对我还有怨气，我理解，没关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