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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嘉鱼

    男女主角分别是陈渺然陈远然的其他类型小说《江岸村的龙凤胎无删减+无广告》,由网络作家“我有嘉鱼”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陈渺然以为自己看错了,她赶紧揉揉眼睛,差不多揉了两三回,又睁开眼睛来回打量,依旧不见橱柜的影子。她以为赵母将厨房放在了灶房,便来灶房探探究竟,乌漆嘛黑的低矮房屋里,水缸旁边摆的还是原来的破橱柜。陈渺然脸色顿时一垮,浑身上下散发着焦躁,一种独属于自己的东西被动的飞扬浮躁。赵迢刚刚喂完猪出来,他瞬间发觉了妻子的不对劲,赶紧问道:“小渺,你是不是饿了,我这就烧火做饭?”“饿什么啊,气都气饱了。”陈渺然没好气道:“我陪嫁的橱柜不见了,除了你妈的房间没找,其他地方我都找遍了。”言外之意,你先去找找,如果真的找不到,我们再看如何掰扯。正在这时,赵母走路的动静在坝子里响起,她发出尖冷指教的嗓音,“赵迢,怎么还不做晚饭,你们在三队食堂吃了饭,我可啥...

章节试读

陈渺然以为自己看错了,她赶紧揉揉眼睛,差不多揉了两三回,又睁开眼睛来回打量,依旧不见橱柜的影子。
她以为赵母将厨房放在了灶房,便来灶房探探究竟,乌漆嘛黑的低矮房屋里,水缸旁边摆的还是原来的破橱柜。
陈渺然脸色顿时一垮,浑身上下散发着焦躁,一种独属于自己的东西被动的飞扬浮躁。
赵迢刚刚喂完猪出来,他瞬间发觉了妻子的不对劲,赶紧问道:“小渺,你是不是饿了,我这就烧火做饭?”
“饿什么啊,气都气饱了。”
陈渺然没好气道:“我陪嫁的橱柜不见了,除了你妈的房间没找,其他地方我都找遍了。”
言外之意,你先去找找,如果真的找不到,我们再看如何掰扯。
正在这时,赵母走路的动静在坝子里响起,她发出尖冷指教的嗓音,“赵迢,怎么还不做晚饭,你们在三队食堂吃了饭,我可啥子都没吃。”
这一句话,让屋里的气氛势如彍弩。
赵迢深知陈渺然的脾气,他安抚似的逮住她的手腕,摇头示意她别说话,这件事情交给他处理。
他先解释没做晚饭的原因,“娘,我和小渺挣完工分,回了她家一趟,刚到家没多久。”
接着,他拿起火柴点燃灶台上的煤油灯,问道:“对了,你今天去哪里了?”
赵母似乎在放背篓,雄厚有力道:“这两天家里办酒席,你七舅家出了不少力气,趁着你在家挣工分,我特意送一些谢礼过去。”
赵母是隔壁村人,娘家姓蒋,她排行第四,上有三个姐姐,下有两个妹妹和一个弟弟。
蒋老爷子向来重男轻女,在没生儿子之前,他特意收养了堂弟的儿子,继承香火。但生下小儿子后,蒋老爷子把养子重新还给堂弟,搞的两家关系紧张。
蒋老爷子将错就错,平时在路上看到了堂弟和侄儿,仗着自己有了亲儿子,连一声招呼都不打,直接抬起下巴走人。
而堂弟一家懒得计较,本着眼不见心不烦的处事原则,他们直接搬来了江岸村,恰好堂弟和赵迢爷爷是战友,两人有着战场上厮杀的交情,也有共同的讨嫌对象。
因此,两家绕过蒋老爷子一家,感情一向不错。比如今天给赵迢写十二分的计分员,就是蒋老爷子堂弟的孙子。
六个女儿陆续嫁人后,蒋老爷子变本加厉,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大到小孙子在医院的出生费用,小到买个油盐酱醋的钱,都让女儿们私底下凑钱。
要是六个女儿不出,就在村口骂人家忘恩负义,不忠不孝,还跑去女婿家里胡搅蛮缠,闹得各家鸡犬不宁,无论蒋老爷子提什么条件,全部一口应下,恨不得把人打发走。
赵迢从小到大深受其害,导致他对自己的亲外公和亲舅舅一家没多大耐心,他一边烧火做饭,一边不动声色的打听:“娘,你给七舅家送了什么,昨天剩了很多酥肉,怎么不抓一点过去?”
“抓了,我抓了好大一袋酥肉。”赵母沾沾自喜道:“你七舅家的碗橱坏了三四个月,平时拿饭菜不方便,我早上刚把家里的新碗橱背回去,走了三个多小时的山路,都没赶上你七舅家的午饭,我都快饿死了。”
赵母一边说,一边闻着菜香来到灶房。
陈渺然本就忍着气,一听赵母供认不讳的话,猛得从木凳上窜起来,和赵母撞了个面对面,质问道:“你凭什么乱动我的嫁妆,那是我幺爷花了三个月做的!”
陈渺然带过来的所有木头嫁妆,全是幺爷亲自上山砍榆木,又慢慢把木材拖回家,制成木板,上墨涂漆,前前后后花了两年时间。
虽说儿媳妇是自己亲自看到大的,但赵母很不满意这个儿媳妇,一看她竟然敢对长辈大喊大叫,斥道:“陈渺然,你既然进了赵家的门,那你带进来的所有东西,都是我说了算。”
“我作为赵家的当家人,作为你的婆婆,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乱吼,亏你爹还是大学生,竟然连尊老爱幼都不教你。”
陈渺然立即反驳:“我陈渺然的东西,哪怕砸烂当柴火烧,也不会拿给好吃懒做的人家用。”
赵迢甩下锅铲,直接一个大跨步来到两人中间,以身高优势隔开了婆媳俩,随即把话头对准了赵母,强装镇静道:“娘,那是小渺带过来的嫁妆,你怎么能乱送人呢?”
“什么叫乱送人?你亲舅舅是外人吗?”赵母见儿子不帮自己,叫苦道:“赵文,你生的什么儿子哟,娶了媳妇就忘了妈,我就拿了一个碗橱送人,恶媳妇就想把我给杀了。”
“我的命好苦哦,丈夫是当兵的,儿子也是当兵的,父子俩都不把我放眼里。”
陈渺然想推开赵迢的手臂,但她力气小,根本推不动,冷笑道:“您看看家里的破碗烂柜子,到处是老鼠走过的痕迹,那个新碗橱放自家用不好吗?非要上赶着送给蒋家?”
赵母把灶台的陶碗一扔,瞬间摔成七八块碎片,振振有词道:“那是我亲爹和亲弟,我想让他们用上好东西,我有什么错?”
“陈渺然,你要是不想待在赵家,你就赶紧滚回去,我可不要你这种小里小气、斤斤计较的儿媳妇。”
按照陈渺然以往的脾性,肯定提脚就走,但她害怕和赵迢离婚后,陈家因为成分问题,会被别人逮着指骂。
她奶奶那么大年龄了,可经不得任何变动,她费力地吸着鼻子,向后退了几步,不服道:“算您赢了,您干脆把锅碗瓢盆都送给蒋家,让旁人都夸你的孝顺淑德。”
“这个日子,您想怎么过就怎么过,我都无所谓,大不了一起到处要饭吃。”
陈渺然说完这句话,转身而走。赵迢还没反应过来,便眼睁睁的看着妻子回了房间,屋里很快响起门锁声。
赵母继续煽风点火道:“老娘要屁饭,陈家拿你当眼珠子一样,我女儿也嫁给了你哥,要是我吃不起饭了,天天腻在你们陈家,你爸你妈吃什么饭,我就端什么菜。”

第二天一早,陈渺然还在睡觉时,房门“砰砰砰”做响,陈远然喊道:“妹妹,今天你领证,你别睡了。”
陈渺然昨晚睡不着觉,直到天快亮时,才堪堪入睡,她用力睁开双眼,换上生日时做的新衣服,慢慢走出了房门,诧异道:“哥哥,你今天起这么早?”
“今天有重要的事情,肯定要起早一些。”
陈远然今日穿了一件白衬衫,戴着一副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虽然脸上是惯来内敛的神情,但明眼人看得出来,他平静的面孔下暗藏着几分喜悦。
“我去领个红本本,你比我还开心。”陈渺然说完这句话,便在院子里站着洗漱。
随即,她打算去厨房里拿几个番茄,走在路上垫肚子,但脚还没踏进厨房,就被陈远然出声阻止,“妹妹,赵哥是军人作息,芸姐也起的早,肯定在祠堂等着我们汇合。”
言外之意,你不要吃那几口番茄,耽搁领证的时间。
陈渺然无法,只好跟着哥哥出了门,她蹦跶到陈家祠堂时,赵芸和赵迢正站在石狮子面前等两人。
陈渺然有些不好意思迟到了,立马甩锅道:“芸姐,你赶紧骂我哥,他今天起得太迟了。”
赵芸笑了笑,“没多大事,是二弟和我起的太早了。”
说话间,陈渺然和赵迢悄悄对上了眼神,她那般直盯盯地望着他的眼睛,赵迢耳朵瞬间染上了一层薄红。
陈渺然可惜道:“赵迢,你确实有点黑了。”
“我在云南普洱当兵,黑一点很正常。”
赵迢咧嘴一笑,并没觉得自己被冒犯。相反,由于未婚妻还记得他从前的模样,他脸上浮现兴奋的笑容。
结果,反把脸皮衬得黑红黑红,活像川剧里的三花脸画上了胭脂。
四人来到村口,先是坐着牛车来到镇上,又在车站买了大巴票,刚一上车,鸡屎味,皮革臭味等各种各样的味道扑面而来。
陈渺然有些晕车,特意选了靠窗的位置,她望着窗外一闪而过的树枝,心情十分复杂,她今天去领结婚证,过几天就要办酒席,她竟然真的要嫁给赵迢了。
对于这个未婚夫,陈渺然心里没多大反感,拿最简单的事情来说,她小时候在村里疯玩,衣服裤子都沾满了泥块儿,怕被爸妈教训时,她就会说,是赵迢故意扔泥巴砸她。
这个借口用了三四年,赵迢被他妈揍了好几回,他硬是没辩解一句。
“水苗,来,吃点黄瓜。”
赵迢从怀里掏出一根黄瓜,掰成两截,把多的那截给陈渺然,自己吃黄瓜尾巴那部分。
“芸姐和我哥呢,让他们看着我俩吃,是不是太不厚道了?”陈渺然接过黄瓜,还没咬一口,便看见赵迢分别朝两人递了一根翠绿的黄瓜。
看着赵迢的动作,陈渺然很是无语,他怎么不多拿点黄瓜,分来分去,就他一个人吃得最少。
赵迢道:“今早出门急,在路边只找到三根黄瓜,等到县城了,我拿工资请你们吃牛肉面。”
大巴车晃晃悠悠两个小时,终于在县城里停下。
车刚停稳,陈渺然立即下了车,站在马路边,呼吸着没有鸡屎臭味的空气,脸色都红润了不少。
几人在车站附近吃了牛肉面,就开始分道扬镳,陈渺然和赵迢去民政局领证,陈远然和赵芸去百货大楼买喜糖。
到了民政局,赵迢把两人的结婚申请书,介绍信拿给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是一位热心的中年大姐,看着肤色截然不同的新人,用方言打趣道:“哎呦,都说儿肖母,女肖爹,希望你们将来生一个儿子,要是生个女儿随了爸爸的黑皮肤,那是抹多少雪花膏都变不白。”
陈渺然闻言,不好意思的替赵迢辩解道:“他......他以前挺白的,是去了云南,才晒黑了。”
工作人员检查完证件,笑道:“他皮肤再白,也没得你这个女娃儿白。”
拍结婚证照片之前,工作人员按照惯例问话,她先把目光对准陈渺然,道:“请问女同志,你认识身边的男同志吗?”
“我们村里人,赵迢同志。”
工作人员得了回答,又对赵迢问道:“请问男同志,你认识身边的女同志吗?”
“我的未婚妻,陈渺然同志。”
工作人员得了回复,便给两人拍照片,指挥道:“女同志,这是你的丈夫,不是你的仇人,稍微靠近点。”
陈渺然只好离赵迢更近些,目光望着民政局工作人员,嘴边扬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露出了两个酒窝
拍完照片,又盖了红章,工作人员把结婚证件递给两人,陈渺然打量着照片,青年一身军装,目光炯炯,道貌凛然。
她抬手朝身边青年打去,轻骂道:“赵迢,你表情那么严肃,是当我是什么洪水猛兽吗?”
“水苗,你冤枉我了,我只是按照村长的建议行事。”
从陈家出来后,村长悄悄找了赵迢,告诫道:“小迢,你是军人,明天领证时,要拿出我们军人的精神面貌。”
赵迢一直牢记村长的话,便将表情摆得端庄严肃,正气禀然。
陈渺然看完结婚证,随手递给赵迢,“放好点,要是搞丢了,你就麻烦了。”
赵迢把结婚证拢好,放进随身携带的军用挎包里,开玩笑道:“水苗,证件到手了,你不能逃婚了。”
“逃鬼啊,我要是逃了,我家就麻烦了。”陈渺然叹了一口气,她要是不和赵迢结婚,她就倒霉了。
与其嫁给其他赤农家庭,还不如嫁给知根知底的赵迢,按照老辈子的话说,她和赵迢是青梅竹马,缘分深厚。
两人领证耽搁了不少时间,加快步伐朝百货大楼走去,赵迢看妻子走那么快,激动的叫了她的大名,“陈渺然,我也不是什么洪水猛兽,你等等我。”
“百货大楼新进了一批牛奶糖,听说是来自内蒙古的,你走快些,不然就被别人买完了。”
赵迢轻轻“哦”了一声,步伐不但没加快,反而走得更慢了。
陈渺然等着赵迢出糖票,看他脚步慢的跟乌龟一样,她无奈转身,双手拉起赵迢的大手掌,扯着他往前走,在她没注意的地方,赵迢嘴角微微上扬。

结婚第三天,陈渺然和赵迢挣完工分,抽空回陈家吃了顿晚饭,当做回门饭。
陈远然和赵芸也回了一趟赵家。
赵母看见出嫁不久的闺女,眼泪汪汪的就开始告状,说她的命比黄连还苦,新进门的媳妇不孝顺婆母,刚结婚的儿子有了媳妇忘了娘。
她拿了一个多余的橱柜送人,陈渺然就哭着闹着不吃饭,赵迢为了哄人开心,就再也不寄钱给她花。
赵芸被赵母的话搞得糊里糊涂,难言道:“娘,阿远上门吃饭,你别说了,行不行?”
“为什么不能说,我没站在村口大声说,已经算给陈家脸面了。”
赵母见女儿不想搭理她,眼泪流的哗哗的,“常言道嫁出去的闺女,就不能管娘家的是是非非,赵芸诶,你才嫁过去三天,就忘记你亲娘了嘛?”
赵芸耳根子软,她想起自己在陈家也不受待见,心中的委屈宣泄而出,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娘,我也很想你。”
陈远然在旁边站着不是,坐着也不是,只好打圆场道:“娘,小渺要是犯了什么错,您告诉我,我待会儿就说她一顿。”
赵母听了这句话,如同拿到鸡毛令箭一般,她将橱柜争执一事全盘托出,还添油加醋的篡改了几句话。
说她出门送橱柜时,事先问过了儿媳妇的意见,但儿媳妇干完农活回来,不仅翻脸不认账,还骂她是贪便宜的老妖婆。
陈远然了解同胞妹妹的脾性,暗自下定决心,待会儿回家路上碰见妹妹,要和她好好聊聊,必须尊重长辈,不能对长辈恶语相向。
而在另一边,在陈家长辈热情款待下,陈渺然和赵迢热热闹闹的吃了一顿饭,无论长辈问她什么问题,她都回答:“都挺好的,婆婆拿我当亲女儿看待。”
赵迢寻了一个机会,把陈父和幺爷喊出去聊天,他拿出欠条,歉意道:“爸,幺爷,我娘没经过小渺同意,就拿了一件嫁妆送给了我亲舅舅,百善孝为先,我娘拉扯我们姐弟俩长大不容易。“
“母债子偿,天经地义。我把橱柜按照市场价折算成六十块,这里是二十块,至于剩余的四十块,等我发了工资,我再寄给您们。”
此话一出,陈父和幺爷的反应各不相同。
陈父把欠条推回去,“小赵,左右都是一家人了,还分这点钱算什么?”
“拿回去,赶紧拿回去。”陈父继续推辞道:“等你回到部队,赵家只剩亲家母和小渺相依为伴,你别把事情闹得太难看,否则小渺要遭大罪了。”
幺爷心痛道:“我的乖孙女哦,她小时候不喜欢的拨浪鼓,宁愿放进灶房里一把火烧了,都不愿意送给她表姐。”
“小赵,不就一个小小的碗橱吗?我再做一个就行,没多大的事情。”
他拍了拍孙女婿的肩膀,又重新把欠条拿过来,“等你赔够了数,我再把碗橱送过去,记得提醒你娘,不要乱送东西出去,送给好人还有说头,要是送给蒋家人,确实太浪费了。”
赵迢见幺叔收下了欠条,继续提出自己的想法,“爸,我娘性子不好相处,等我离家归队了,要是家里方便的话,可以让小渺回来住吗?”
自从陈渺然出嫁后,他的傻三妹每晚都在闹,陈父如同看见了救星,应道:“方便,小渺的房间永远都在,你当女婿的都没意见,我们做父母的更是双手赞成。”
天色不早了,陈渺然和赵迢主动请辞,两人到祠堂门口时,刚好和各自的哥哥姐姐碰面。
陈渺然先喊了一声“芸姐”,这才对着陈远然喊了一声“哥哥”,陈远然就等着这一刻呢,他把陈渺然喊在一边,兄妹俩嘀嘀咕咕的说了半天,最后闹得不欢而散。
走在回家路上,赵迢见陈渺然魂不守舍的,温和打听道:“怎么啦,和你哥哥拌嘴了?”
陈渺然冷冷道:“与你无关,你别瞎打听。”
赵迢不敢再追问,便继续说些搞笑的事情,想让她重新露出笑容,却做了一番无用之功。
赵迢归队的日子很快就到,陈渺然提前和生产队告了假,两人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一起坐大巴来到县城。
陈渺然似是感受到了离别,“赵迢,你回去......注意安全,别以为我们领证结婚了,你就不用写信了。”
“姑奶奶诶,我哪怕有十个胆子,也不敢不给你写信啊。”赵迢把人慢慢拥在怀里,不舍道:“我听村长说,明年村里要安电话,等电话安上了,我给你写信,也给你打电话,你可别嫌弃我烦。”
陈渺然点点头,“行,我愿意跑那五里地。”
村长家在村口的土公路上,赵迢家在半山腰,隔着蜿蜒不绝的山路,接个电话,差不多要跑三四十分钟。
火车出发的呜鸣声响起,陈渺然目送赵迢上了绿皮火车,火车上人山人海,赵迢费力地挤到自己的座位,他从狭窄的窗口探出头来,大声道:“陈渺然,你听我说!”
陈渺然的视线渐渐模糊,“你说吧,我听着。”
许是秋日的离别瑟意,让赵迢心脏里波涛汹涌的爱意,仿佛就要破膛而出,他喊道:“你等我回家,我们进城过日子。”
火车车轮滚滚向前,带走了逐渐模糊的黑色俊俏脸孔,陈渺然只看清了他的帽檐,她奋力地挥着手,任由失落在心底蔓延。
送走了赵迢,陈渺然回村种地挣工分,在幺爷出手相助下,赵家堪堪过了保底工分线,不用交钱补工分,也能分粮食。
除夕夜时,借着丰收粮食的喜意,赵母和陈渺然难得放下隔阂,婆媳俩做了几个好菜,痛痛快快地吃了一场,从1976年来到1977年。
小寒料峭,一番春意换年芳。
在正月春雨中,江岸村迎来新一轮的二十四节气,历经春雨、夏风和秋收后,全国人民迎来重大好消息,政府宣布恢复高考。
1977年 10月 21日,《人民日报》刊发《高等学校招生进行重大改革》,标志着高考制度正式恢复。

1976年9月,骄阳似火,烈日炎炎。
江岸村人民公社的社员们,正在地里热火朝天的摘南瓜,公社司机正在公路边等着装货上车,把南瓜拉去市区卖钱,补贴公社的各种集体开销。
等完成大队长布置的采摘任务,众人身上的粗布短袖都被汗水侵透了底,但脸上难掩喜悦的笑容。
大家伙扛着锄头,背着背篼,成群结队地走在乡间小道上,三三两两的说笑着,一道去集体食堂吃晚饭。不过,大多是知青和知青聚在一堆,江岸村村民和村民走在一起。
有女知青突然扯到了晚饭:“我听李队长跟江岸村的人说,今晚食堂吃回锅肉,不晓得是不是真的?”
“我们公社前不久刚卖了二十头猪,小猪娃些都没有长大,哪里有肉给我们吃?”
身边的男知青哂笑一声,随即话风一转,“不过嘛,要是江岸村有喜事,别说回锅肉了,红烧肉都吃得上,还能吃上九大碗,接连饱餐好几顿。”
河边的古老石桥上,用红油漆写着方方正正的一行字:“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
从城里下乡的几位知青,在扫见那句话后,眼色陡然变得不善,视线越过高低起伏的人群,最终落在前方一道绿色尖尖上。
为了贯彻“吃苦耐劳”的奋斗精神,那怕满头大汗,大家伙都没戴遮阳的头巾。因此,那顶用芭蕉叶制成的草帽显得格格不入,很遭人唾弃。
一位女知青忍不住骂道:“都说劳动最光荣,这地主家的小姐一副享乐怕热的做派,比我们城里人还讲究。”
“她天天拿着课本不放,最近又和北京来的男知青走的很近,说不定,人家是真的想当城里人呢!”男知青添柴加火的回道。
身边人十分震惊:“我听村里人讲过,陈渺然和赵迢从小定了娃娃亲,哪怕赵迢进了部队当兵,都不嫌弃陈家,她竟然背着赵迢勾搭上城里人,这种忘恩负义的女人,就该被教育!”
“我赞同,陈渺然同志必须经受精神和劳动的双重改造,才能成为社会主义好战士,和我们一起建设人民公社。”
经过一番慷慨激昂的讨论。
知青们决定趁着明天上午休息,在中学操场门口举办一场教育会,专门教育陈渺然,并让其家人进行深刻反省。
而走在最前方的陈渺然,浑然不知即将到来的风雨。
她右手提着锄头,左手提着一个大南瓜,背篓里装满刚割的猪草,一张白皙的小脸热得通红。
她望着身旁的中年妇女,语气催道:“三姑,你快把我头顶的绿帽子拿下来,不然那些城里人看见了,又要骂我是地主小姐了。”
“咿......水苗热,我不......不取。”
中年妇女像孩童一样傻笑着,一边用芭蕉叶扇风,面部表情很是迟钝和天真,明眼人一看便知,她脑子不太好使。
陈渺然长叹一口气,商量正事:“三姑,你待会儿把饭压紧些,带回家给奶奶和幺爷吃,好不好?”
中年妇女结巴道:“我......我给娘带…饭,吃饭。”
说罢,还高兴的摆了摆她手边的竹篮,在藏蓝色粗布的掩盖下,里面装着三个斗大的陶碗,正是姑侄俩吃饭的活计。
陈渺然领着三姑来到食堂,她放好竹篮和背篓,从竹篮里掏出两个陶碗,和三姑分别排在不同的队伍,今日负责打饭的五六个人,都是江岸村土生土长的村民。
所以,他们对陈渺然和三姑的行为,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过,在给三姑打饭时,热情的同村婶子是压了又压,直接堆成了小山丘。
知青们看见这一幕,嚷嚷道:“我要向队长举报,你们区别对待知青和本村人。”
“她一个妇道人家,哪吃的了那么多,凭啥子给她打那么多。”
陈渺然把饭碗放好,她直接对着吼的最大声的人,戳心窝子道:“我姑今天摘南瓜得了第一,你们当中任意两个人加起来,都比不上我姑摘的总量,干得多,吃的多,我姑为啥子不能多吃?”
知青们愤愤不平道:“她就是不能多吃,这是贪婪粮食。”
“陈渺然,你们两个人打三个饭碗,太贪心了,必须把生产队的粮食还回来!”
“对,还回来,赶紧还回来。”
在没实行土地改革以前,江岸村的男女老少,或多或少都受过陈家地主的帮助。
更何况,村里人大多数都姓陈,虽然主家落败,但也容不得别人瞎说。
特别是这从成都来的八九个知青,天天借口腰痛腿酸不干活,在村长放电影时,总是莫名其妙的发出笑声,简直败坏心情。
江岸村的人帮腔道:“我们三姑吃的是生产队的粮食,我们都同意她多吃,你们凭什么不让她吃饭?”
“三姑插秧是最快的,摘南瓜是最多的,砍柴是最重的,我们三姑年纪大了,就爱吃饭......”
“人家干的多,吃得多,总比你们干的少吃的多,吃不完还偷偷喂狗的行为,光明磊落。”
食堂里,气氛涌动。
知青们被江岸村社员的那一句“你们城里人就爱斤斤计较”,被噎得说不出来话,气势顿时软了一大截。
就在这时,打饭的婶子夺过知青的饭碗,满满实实的打了一大碗,道:“小伙子,你带着这碗饭回宿舍吃,千万别撑坏了你们养的那条狗,那条胖狗都快赶上我家养了两个月的猪。”
话里话外,满是嘲讽之意。
知青们端着满满当当的米饭,愤怒地回到宿舍,等吃完最上面的那层薄薄的回锅肉,突然“啪”地把筷子拍在桌上,屋里传来窃窃私语。
不知过了多久,门缝打开,从宿舍里面跑出来了两三个人,他们提着油灯,忽略院子响亮的狗叫声,分别往不同方向去了。
看那方向,好像是去另外两支生产队的知青宿舍。

赵芸听完李萱的这番话,面色有些迟疑。
“芸姐,你别听她瞎说。”
陈渺然解释道:“肖理外婆和我奶奶是大学同学,老人家在肖理口中意外得知奶奶的下落,特意写了几封信,托肖理带给奶奶,我们家为了表达感谢,才请肖理来家里吃饭。”
李萱瞥了瞥嘴,不依不饶道:“你们陈家先前十分风光,肖家也是书香门第,若真要结亲,他们两家才算门当户对。”
“不然,为何陈渺然都十八岁了,还不跟你家说结婚的事情?”
那一句“门当户对”刺痛了赵芸的心。
赵芸从小到大,周围人说过最多的话,便是:“赵迢不愧是男儿家,聪明伶俐。”
“这赵芸,真不愧有长姐的风范,懂事能干,勤劳贤惠。”
赵芸读小学时,经常听见老师们接连不断的念叨,说没见过那么笨的人,一篇课文背了三四个钟头,硬是背不下来。
所以,面对她和陈远然的娃娃亲,她是开心又自卑。
陈远然这种读书厉害,长相帅气的少年,竟然会是她未来的丈夫,这让她很开心。
不过,她读了那么多年的书,依旧跟种地农妇一样,她又觉得配不上他。
饶是心情忐忑沉重,赵芸谨记身为长姐的本分,她袒护道:“你不姓赵,也不是赵家的亲戚,我们赵家和陈家的婚事,你来凑什么热闹?”
赵芸话音刚落,院门外传来一道雄厚清朗的嗓音,“我们赵陈两家的事情,不劳烦各位操心。”
这道嗓音陌生又熟悉。
陈渺然率先转头,其余人也寻着声响望去。
门外站着一道军绿色身影,一米八几的大高个,鼻梁挺拔,剑眉大眼,美中不足的是,青年皮肤黝黑,脸上有一股浓重的疲惫感。
赵迢从人群中挤出来,先是对着赵芸叫了一声“姐”,又依次喊了陈家众人,最后对着陈渺然咧嘴一笑:“水苗,好久不见。”
说完,他炫耀似的举着手里的纸条,喊道:“水苗,这是我们的结婚申请和介绍信,我特意请假回来和你结婚,你开心不?”
“不......开心,开心的。”
陈渺然下意识地想说不开心,却被陈母狠狠地抽了一下手背,她只能改口:“赵迢,好久不见,你长高了。”
自从赵迢去当兵,两人已有四年不见,少年在军队的磨炼中,身量逐渐高大,五官被雕刻成凌厉的剑鞘,渐渐也变了模样。
陈奶奶望着一身军装的孙女婿,欣慰道:“小迢,你变沉稳了。”
赵迢把结婚申请书打开,展示道:“奶奶,你看,这申请书上的字写得如何?我前后写了二十多遍,才交给领导批示。”
“相比以前,进步很大。”
陈奶奶毫不吝惜夸赞,以往赵迢读了十年的书,依旧是一手龙飞凤舞的字迹,而申请书上的字迹工整端正,一看便知,他在背地里下了苦功夫。
赵迢得了长辈的赞美,脸上挂满得意,又对陈渺然道:“水苗,快看你的名字,符合你的要求不?”
“符合,符合。”
陈渺然敷衍似的说完这句话,便努力不去看赵迢的脸,他的肤色实在太黑了,很像铁锅上的黑灰。
赵迢把两张纸塞进陈渺然手里,转身对着众多知青,脸色瞬间冷峻严肃,由于这些城里人也算半个村里人,他说的话也留了面子,“过两天我和陈渺然同志的婚事,各位一定要多喝几杯喜酒。”
城里人本打算以陈渺然不诚心结婚为理由,把她拉去接受教育,令人意外的是,她的未婚夫竟然回家结婚了。
如此一来,陈家的成分问题,也是又红又专,找不到任何错处。
在村长和陈家长辈的交谈下,城里人们做出承诺,只要陈渺然和赵迢领了结婚证,他们就不再针对陈家。
随即,城里人们一哄而散,分别回了各自的生产队。
村民们热情地围着赵迢,问他在部队里当什么兵,每个月工资是多少,有没有立功......赵迢露出整齐的白牙,依次回答问题。
赵母姗姗来迟,村长留下了村里德高望重的几位长辈,一行人进了堂屋,开始商量起婚事,有人拿着黄历算日子,有人思考酒席上吃什么菜。
陈远然和赵迢作为新郎,理所应当的留在堂屋里面。
而陈渺然和赵芸,两人一起坐在院外的秋千上,望着蓝天白云,相互依偎着,注视着墙角的粉蔷薇。
不久,陈远然和赵迢来到院子,告知两人商量结果。
由于法定结婚年龄为男性20周岁,女性18周岁,陈渺然和赵迢先去领证,陈远然和赵芸跟着把婚礼办了,过两年再去领证。
陈渺然心情有些恹恹的,但没表现出来,她故意喊着赵迢的小名,“赵青蛙,哪天去领证?”
赵迢道:“明天早上,我们四个人坐大巴去县城,我和你去民政局领结婚证,姐和姐夫去买衣服,买喜糖,再一起坐车回家。”
赵迢说着明天的安排时。
赵芸则是偷偷打量着陈远然的表情,见他脸上并无任何不快,心中升起甜丝丝的感觉。心想,他应当是接受这份婚姻的。
中午时分,送走赵家人和村里长辈后。
陈家七口坐在堂屋,又开了一个小型的家庭会议,陈母看出女儿脸上的愁意,疑惑道:“小渺,你不愿意嫁给小赵吗?”
“我可以嫁给他,但不想嫁入他家。”
赵迢家是土墙房子,房屋上的黑瓦经常漏雨,大门正前方又是一大片坟地,晚上总是阴森森的。
陈渺然委屈道:“赵迢回部队后,我可不可以白天在陈家干活,晚上回家睡觉?”
“陈水苗,你哪来的东食西宿做派?”
陈父害怕女儿生了其他心思,脸露愠色,故意说教道:“嫁出去的闺女,就是泼出去的水,你嫁入赵家后,就不再是陈家的女儿,而是陈家的亲戚。”
岂料,陈奶奶拍了一下桌子,怒道:“老二,你读了那么多的书,全读进狗肚子里了?”
陈奶奶抓着孙女儿的手,语重心长道:“小渺,你放心,你的房间,奶奶永远给你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