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姐姐在妖界捡回了一对凤凰蛋。
完好的那枚凤凰蛋，被姐姐带走了。
我则带回了那枚有创口的凤凰蛋，帮它疗伤，给它灵力，教它化形，渡它修为。
多年后仙魔两界因观念不合争夺领地，大战一触即发，我和姐姐同时被打散了元神。
唯一能重聚元神的炽翎丹，被我拼死炼化。
他却不顾我奄奄一息，将炽翎丹从我指缝中强行掠夺：
“抱歉，你虽与我有恩，但是我想让姐姐活下去。”
我终于知道，我从不是他的救赎。
当初他希望追随的人，是姐姐。
我元神散尽而死。
重生后，我回到了发现那两枚凤凰蛋那天。
……
仙界知行殿里充斥着浓烈的血腥气与死气。
“对不起主人，这炽翎丹我必须要，你也必须给我！”
“岁染，我求求你不要拿走，这是我救命的丹药……”
我躺在床上，颤抖着抓着炽翎丹。
而岁染的手，紧紧抓着丹药盒子的另一端。
看着我乞求的目光，他只是不忍了一瞬间，便坚定了眼神，开始用力：
“主人，你还是把丹药给我吧。”
“姐姐比你更需要这枚丹药，她可是你姐姐，主人不能见死不救。”
我没有力气，靠着仅存的求生意志颤巍巍抓着属于我的救命稻草。
“不要……求你了，这是我好不容易得到……救命的……”
“我知道，但是姐姐也需要，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死。”
他不知道，姐姐的伤势我早有办法，我比姐姐严重的多。
他下定了决心，一把从我这个将死之人的手里拽走了丹药。
“岁染……”
我睁大眼睛。
我希望他哪怕有一瞬间的良心发现，不要把我的救命丹药带走。
可是他只是跪下深深一拜。
“对不起，但是我更想让姐姐活下去。”
那晚，我孤零零的死在了房间里，独自一人感受着元神的消散。
姐姐身体里那颗属于我的玲珑心得到我的血会自行修复。
我养了一千年的小凤凰，在不远处陪着重伤初愈的姐姐。
原来，我从来不是他的救赎。
把他们带回去的那一天，他第一眼看过去的，是姐姐。
我闭上了眼。

啊……”
我看着她，猝不及防一笑：
“姐姐，曾经，我也以为你是一个善良的人。”
她一愣：“什么意思？”
姐姐平日里，的确宅心仁厚。
可是她不是不知道炽翎丹只有一颗，
也不是不知道这是我拼死炼化的。
也更不可能不知道我的玲珑心在她身体里，就算打散了元神也只需要我的血就能完好如初。
她甚至知道当初是父神亲自下令剜了我的心，可事后她却装作浑然不知。
炽翎丹岁染并没有逼着她吃，
但是她还是她吃了。
踩在我的尸骨上，完全不怕我彻底死了。
也对，我死了，我的心就完完全全是她的了。
她的善良，何其可笑。
我摇摇头：“没事，只是姐姐如此善良，想来也不忍心把这位弟弟扔下。”
“我最近法术遇到了瓶颈期吃吃不能突破，实在是空不出手，姐姐受累，把两个都带走罢了。”
姐姐眨了眨眼，张了张嘴，半天才反应过来：
“我？”
“你的意思是这两个都要我带回去照顾？”
瞧瞧，这就是漂亮的姐姐，天界的大公主。
一有什么事情麻烦她就想装傻。
我抽出衣袖：“姐姐是天门表率，这两个凤凰蛋在姐姐的带领下，修为一定会突飞猛进。”
“不是，璇儿，我说的是我带走哥哥，你带走弟弟。”
“啊？我不带，你难道要扔下弟弟不管？”
“我……”
姐姐被噎住。
我欲擒故纵：“姐姐带两个小弟子不是难事啊。”
“难道姐姐说要救人只是说说而已？”
“哎呀，没关系，不想带就不带嘛，不会有人说你冷血的。”
“而且姐姐这么善良也不会真的不带吧？”
与其怀疑自己，不如绑架他人。
姐姐咬着唇瓣：“我……我……”
她一向是个怕麻烦的。
当初岁染大腿上的伤，是我跑了七八处仙者殿门，给了不少好处，寻了近百味奇药，精心煎制后调养了千日才养好。
姐姐怎么愿意？
他怎么会愿意真的放下自己的身段去照顾别人，又怎么会真的好好的医治对方？
可是不答应，她的形象岂不是有损？
“咳咳！那……小弟弟，跟姐姐
落寞垂眸。
姐姐见无法收场，只好认下了这两个孩子。
她左手哥哥，右手弟弟。
可是弟弟却抗拒着，频频回头看向我。
我偏过头，看天边的万丈霞光。
由于我和姐姐的这次冲突，天门对这两个凤凰蛋的关注度很高。
在大家眼皮子底下，姐姐不好懈怠。
她也遍寻奇药，打算给岁染疗伤。
可是她不像我前世那般，起早贪黑，御剑日行八万里，上穷碧落下黄泉的搜罗天地珍宝。
但是，她的努力让所有人都看见了。
她对岁染极尽温柔，极其细心。
甚至超过了哥哥岁思。
看着他日日好起来的伤，我不屑一笑——
这一世，他算是如愿以偿了。
可是抬眼与他对视，我却收了笑容——
这虚影里，怎么有种说不清的渴望？
跟着姐姐，不是他一直以来的愿望吗？
“二公主……”
他沙哑着嗓子开口：“你真的不肯要我吗……”
我眨了眨眼。
他的眼眸格外清澈，比前世更甚。
我笑着摇摇头，绕过他：“你这孩子，满脑子不着调的想法。”
之后一段时间，姐姐似乎管他管得格外紧。
我已经很久不曾见到他了。
但我不闻不问，闭关一心钻研对付魔神的法子。
上辈子死于他手，这辈子一定要早做准备。
世人都说我的天赋比不上姐姐，但是他们似乎不记得，当年魔族来犯，是我把他们打退的。
他们心里，只有姐姐这个善良的大公主。
这一准备，就是千年，我已经快要忘了那对双胞胎弟兄。
但是出关后的第一天，我就听说姐姐被岁染气哭了。
因为岁染依然对我不死心，无论她怎么温柔，他都不能安安分分的在她手下。
天门上下心疼姐姐心疼的不行。
于是，这天晚上，一个男人闯进了我的房间。
那是岁染的哥哥，岁思。
他已经身高八尺，再也没了孩子的稚嫩。
“二公主，好久不见。”
我正在翻看秘法，头也不抬：“你是哥哥？”
他愣了愣：“二公主好耳力。”
当然不是，不过是过于熟悉岁染的声音，听出来不是他罢了。
我翻过一页：“有事？”
“
是一夜之间身体便全然好了。
父神跟她说是找到了奇珍异宝。
可我进入姐姐书房的时候，分明看到玲珑心的用法。
我不相信父神会这么轻易知道我的玲珑心能够让姐姐恢复正常。
那么能够让父神轻易知道的也就只有姐姐了。
只是我一直不明白她是我的姐姐啊。
她是与我有血脉之亲的姐姐。
如果她跟我说的话，我断然不可能不救她。
可是偏偏用这样的方式对待我。
这么多年来她倒是端了一副心善人美的好名头。
而我失去了心。
也失去了不知多少年的情感。
人变得冷漠。
只有当初在遇到岁染的时候才生出一丝情丝。
重新拥有了……心。
可所有的一切不过是我的幻想罢了。
既如此，便如此。
“二公主这番做派是不愿意收留我弟弟了？”
“我没有义务。”
“你就不怕死吗？”
我抬眼：“怎么？你的阿愿这么笃定我救了魔神之子？这点把戏骗骗别人可以，对我还是太嫩了。”
上辈子我也是和魔神打过不少交道，他的事我了如指掌。
这家伙还是凡人的时候就没有孩子，入魔后更是不近女色。
别说子嗣，连个义子都没有。
更何况他本身就是骄傲之人，又怎么可能变成凡人只为了向生丹？
“二公主果真还是不接受我的提议对吗？”
“果真。”
他点点头，却不离开。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
寒剑出鞘，利刃直指我的咽喉：
“二公主，既然您不肯收留他，那么不如便由我亲手了结了您，也算是替大公主出口气，结了魔的事。”
“这下，我那糊涂弟弟便再也没有念想了。”
为了弟弟，要杀了我？
我垂眸看着剑身：
“好久不见，你的修为果然大涨。”
他沉眉冷声道：“虽不及阿愿，但是杀二公主，绰绰有余。”
看着他周身弥漫的杀气，我知道他没有开玩笑。
“你还真是对我下得了手。”
我一笑，抬手覆住脸，再放下，已经是另一幅模样：
“可是，如果我是这个样子呢？”
他的气息乱了一瞬，剑尖抖了一抖：
“阿……阿愿？”
如果可以，我宁愿从未选择过他。
再睁眼的时候，两个熟悉的面庞映入眼帘。
还是那片被魔神烧焦的废土，还是那堆积如山的尸骸。
还是那仅存的两个凤凰虚影。
“哎呀，真妹妹，他们看起来太可怜了，凤凰本就不多见，如今只剩下两个孩童的虚影了。”
姐姐蹲下身子，揉搓着哥哥焦黑的蛋壳：
“璇儿啊，这两只小凤凰重伤未愈，看起来就要死了，凤凰一族孕育新生儿不容易，何况还是两只，干脆你一个我一个，带回天门吧。”
“我看这两个凤凰蛋资质不错，想来也是千娇万宠，堪称上乘，这个哥哥资质稍差，就让我带回去吧。”
随行仙侍们开始议论：
“主动培养资质稍差的哥哥，这样人美心善的大公主哪里找啊？”
“这两个凤凰蛋命真好，我也想让大公主摸摸，顺便带回去……”
“我呸！你个色鬼！你下贱！”
我不说话，看了看哥哥完好无损的身体，和弟弟裹着破布依然血流不止的大腿的虚影。
上辈子我没觉得这个提议有什么不对。
直到这两个人进入天门，我才发现哥哥的资质才是那个上乘的。
姐姐只是不愿意处理弟弟这一身的伤罢了。
我当时怎么就没发现呢？
弟弟看向姐姐的眼神，那么的热烈，那么的渴望。
他从来，就没有想过要跟着我。
“要带你带，我一个都不要。”
我转身就走。
“璇儿！你怎么就走了！”
姐姐跑了两步拉住我：
“你走了让这个凤凰蛋怎么办啊？都是仙人，怎么这点仁心都没有呢！”
她这一张绝美的面容总是说出一些大道理。
仙侍们尤其喜欢她这一套。
似乎只要看着这张脸，不管她说什么，都是对的。
已经有人窃窃私语：
“其实长相和善良，也不是毫无关系。”
“是啊，二公主就不如大公主善良。”
“可能大公主就是因为善良才漂亮，二公主虽然漂亮但实在冷血，所以她们资质不同。”
……
这些话姐姐都听得见，但是都没有阻止，只是拉拉我的衣袖：
“璇儿，姐姐求求你，答应吧，不然这个留下来的凤凰蛋多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