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娘娘们少呢。」
方桐终是感到挫败，怔忪立在原地。
爹爹带着我与长公主踏入府门时，回头看了一眼愣神的她。
冷哼道：「不是装作腿不好吗？来人，今日就给她腿打断一只！」
那一刻我转身，似是看见方桐眼中最后一丝光都随之熄灭了。
4
当夜，我没有回到自己院中。
长公主说平日在宫内见我机会不多，希望今日能多与我相处些时候。
她抚摸着我的脸庞，问道：
「本宫的出现，抢走了你娘众多东西，你可曾心生怨怼？」
我却是顺势在她的掌心轻蹭两下。
「当年宫宴之上，我因提倡男女平等，惹得龙颜不悦，是您替我解围。
「前年的贵女席会上，我说女子应当独立，被一众小姐取笑，也是您化解局面。
「我生母只会让我在众人面前丢尽脸面，而唯有公主才是真的疼爱文惜。
「文惜早日便说过，公主殿下才是文惜心中最好的娘亲，又怎会有所不满？」
公主满意地替我抚了抚头发，留我今夜陪她一同睡下。
我问了她最后一句：
「若是殿下日后与爹爹有了孩子，可会针对文惜？」
长公主却是哈哈大笑：「怎会？你当本宫和那方桐一样上不得台面？
「你放心，等本宫找机会让你与小十一多相处相处，日后他成了太子，本宫指不定还要沾你的光呢。」
这夜过后，我向爹爹请示，之后都搬去公主院内小住。
爹爹和祖母也乐见其成，我们四人一起愉快地用着早膳。
偏巧这时，孙嬷嬷又是冲了进来：
「老爷！您就可怜可怜夫人吧！这雪下得越来越大，夫人如今断了一条腿，炭火又已经烧没了，可怎么熬啊！」
爹爹放下筷子，怒斥：「那方氏究竟要闹到几时！」
祖母瞧了一眼长公主此时的脸色，也是疾言厉色道：
「我看你也是老糊涂了，这等不会审时度势，留在相府指不定以后还要捅出什么篓子。
「一会儿给你结了工钱，再给一笔抚恤银子，就离开相府吧。」
孙嬷嬷满脸不忿，还欲说些什么，却被其他下人捂嘴拖走了。
只是这顿饭还没来得及再多吃几口，就又有人来了。
后却是将银子重新推了回来。
「小摊简陋，怕会吃坏两位贵人。」
我还是将银子推了回去：「可是以往每年这个时候，您都会给我做一碗的。」
方桐无所谓一笑：「日后，便都不会再有了。」
我倏然间落下两行眼泪。
三皇子站在我身边，跟浑身爬满了跳蚤似的手足无措。
方桐却是直接忽视了我，接着给其他流民免费盛饺子。
笑意里尽是温柔。
「小女娃，怎么在这里哭得这么伤心啊？」
一道清亮的男声在我头顶响起。
我抬头，看见的却是今天宴席上一面之缘的外地异姓王。
王爷熟稔地替方桐打着下手，看上去已经相识了有一段时日。
我愣愣地看着他们好久，开口问：「你是为了他才离开爹爹的吗？」
方桐脸色一黑：「与他无关，小小年纪还是应多读书明理，莫要脑子里都是男女之情。」
过了一会儿又补充一句：「现在的我，也与你，和你爹无关。」
我顺着她瞥过的方向看去，只见我爹站在那里，不知道看了这边多久。
我跑过去抱着他，语气哽咽：「爹爹，孩儿以后都没有三鲜饺子吃了。」
我爹只是抚了抚我的发顶。
眼神却是一瞬不瞬地落在不远处的方桐身上。
6
正月初七，相府门外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八抬大轿摆成长龙，长公主风光地嫁入府中。
她于早些年被爹爹所救，自此以后便芳心暗许。
然而彼时方桐与爹爹已经成亲几载，甚至我都已经开始记事。
正是京城中人尽皆知的恩爱夫妇，伉俪情深。
她是长公主，自然没有做妾的道理。
多年步步为营，精心密谋。
终于遂了心意，挤走了方桐，嫁给了自己喜欢的人。
可这夜，他们终究未能圆房。
因为我生了一场大病。
体热不退，昏迷不醒。
长公主虽然也抱怨我这病生得不是时候，却也悉心照料了几日。
可也不知为何，我不仅不见好转，反而愈加严重。
爹爹终是恼了，两人在我病床前争论不休。
爹爹嫌公主金尊玉贵，不懂得照顾人。
公主咬定她将宫内最好的御医都请了过来，已经尽了最
是去为长公主准备的内院，看看整体布局设置。
然后去了祖母那里，将还需要准备的东西提出建议。
祖母看着我，也算是露出了点满意的神色：
「丫头也还是不错的，虽然不是个儿子，但心思细腻，比你那不着调的娘亲好多了。」
说罢冷哼一声：
「那方氏当真是个不中用的东西，若是能生个儿子，这府里中馈也不是不能分她打点一二。」
但转头一思索，面容中又是浮现一抹喜色。
「等回来长公主嫁进府内，便贬她做妾。公主若是生了个儿子，那我们相府的嫡子就是皇亲了。」
我有些委屈：「那祖母和爹爹可是要不疼文惜了？」
祖母扫了我两眼：
「你这丫头，长得还算水灵，礼仪规矩也学得好，等回来好好孝敬你公主娘亲。
「等回来宫里局势稳了，看看能不能把你塞进太子后院，也算是为扶持相府献一份力。」
我自然喜不自胜：「自然，文惜心中，唯有公主才是文惜的亲娘。」
2
回到自己的院子时，我才看到院中已经等了一个人。
来人青丝披散，身形单薄，面色是病态的苍白，却还是难掩一抹清丽。
那是我的生母，也是相府目前唯一的夫人，方桐。
「夫人。」我不带一丝感情地唤她。
她的面容瞬间带上难以掩饰的哀婉：
「惜儿，你如今竟是不愿意再唤我一声娘亲了吗？」
我笑吟吟地看向她：
「我的母亲，乃是相府的夫人，自是应该高贵端庄，雍容大气。
「可夫人瞧瞧您这病恹恹的丧气模样，可有哪点配做我的娘亲？」
「裴文惜！」
她有些失望地看向我，但语气里还是压抑住了涌上的怒意。
「你可是从我肚子里生出来的孩子，为何要与娘亲针锋相对呢？
「我过往那些年教你的仁义礼信，你全数忘了吗？」
闻言，我笑中嘲讽意味却是更浓：
「您教我的什么？是让我谨记人人平等，女性应当独立自强，不攀附男子吗？
「那您独立了吗？得到平等了吗？甚至您这个夫人都快要被贬妻为妾了呢。」
方桐的眉头微微蹙起，似是没想到这个消息。
她抚了抚眉心：「
倒了。
意识朦胧之间只听得方桐饱含怒意的质问：
「裴故生！文惜的病全都是你拖出来的！你要是早点离开去找其他医师，她何至于如此虚弱！」
爹爹也傻了，讷讷地想要抱着我离开。
最终方桐叹了一口气：「就座着吧，我给你们看看。」
……
方桐的医术果然精湛。
不到半周，这折磨了我和父亲许久的恶疾便好转许多。
每日方桐拿着熬好的药递给我和爹爹时。
爹爹看向她的目光都饱含着缱绻的爱意。
方桐不理会他，只是沉默地监督我喝完汤药。
我适时开口：「……娘，回去吧，我和爹爹都很需要你。」
她收起空了的药碗，头也不回地将它重新擦洗干净。
「我给你们看病，是因为我是个医者，我要对得起我行医之时宣下的誓言。
「你们只是我的病人，病好后还请自行离开。」
谁料爹爹听到这句话后却是大发雷霆。
「你是不是已经跟那个王爷勾搭上了？我看他天天都来你这儿！
「方桐，你就算嫁给他也是个瘸了条腿的二嫁妇，在夫家的日子能有多好？！」
方桐似笑非笑地回头看了他一眼：
「那我和你回相府，日子又能过得有多好？」
爹爹好像被噎了一下。
他还在试图解释：「这不一样的，那里毕竟是你十多年的家……」
「哦，可我就是被从那个家里撵出来的。」
方桐依旧满不在乎。

你知道的，娘来这里就是为了攻略你爹，自然还不能割舍这份情谊……」
我冷冷地回望她：
「夫人，等长公主与父亲亲事定下，我也不是不能求她请太医治治您的癔症。」
说罢我又是一声讥讽：
「哦，还有您那劳什子的生物、化学，尽是一些用不上的胡妄之言。
「从前我年幼，听了便也听了，日后这种失心疯般的言论还是不要传授与我了。
「您若真念我点好，不如教我您当初是怎么勾搭上爹爹的，这样我日后见到太子殿下，也好知晓该怎么做。」
方桐不可置信地看向我：
「裴文惜！谁教你这些的，你是不是忘了你才十二岁？！」
「是，我如今十二岁了。」我平静地望向她，「再过两年，便可以为我议亲，只待及笄后便嫁过去了。」
「可是娘教过你的，及笄的女孩子身体并未发育完全，你就算嫁人最起码也要等到十八岁……」
「夫人，」我再一次打断她，「您嫁给父亲的时候，只有十七。
「您规劝我的那些事，您自己一件也没有做到，又为何偏偏要我执行？
「是因为您知道一旦我按照您的意愿做事，就会成为京中贵女的异类，人人都会用异样的眼光看我。
「您是想要我丢脸，成为高门笑柄吗？」
说罢我起身走向房门前，留下最后一句：
「您既然对亲女儿都如此狠毒，我自然有选择更爱我的长公主做我娘亲的权利。
「夫人请回吧，再多说一个字，别怪我让竹心动武逐客了。」
3
长公主入府那日，京城下了第一场大雪。
她还并未走正式的婚嫁仪式，偌大的相府还是只有方桐这位正妻作为唯一女眷。
方桐便站在府门口，见公主的马车停在府门前，起身上去迎接。
寒风凛冽，她的步子都有些不稳，似是腿部强忍着剧烈不适。
我爹，也是当今丞相裴故生，皱眉不悦地看着她：
「知你性子一向不拘，如今贵客当前，怎还能如此失礼？」
一旁的孙嬷嬷趁机大倒苦水：
「老爷，您不知道，先前小姐克扣了夫人院里的炭火，这些日子院中已经快无炭可烧了。
「夫人的腿本就受不得寒，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