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周蔓宋秀莲的其他类型小说《八零血包觉醒后,全家跪地求原谅:周蔓宋秀莲番外笔趣阁》,由网络作家“福来来”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李慧娟,从我记事起,我就一直在做事,没有一天能休息,要伺候家里的地,要伺候爷爷奶奶,到头来还念着攒野货,托人捎来镇里,给你们过年吃。”周蔓算着,心里生寒,“吃是我种的,穿的是别人送的,我所有衣服都是三堂姐送我的,你可以去问问。”“这些年的衣服也是宋秀莲不要的旧衣服,一共有两条裤子,一件上衣。我身上这件倒是新的,但是是厂里发的,和周家没关系,所以这些年的衣服,我给你多算点,算你五块钱。”李慧娟憋得脸红,周蔓淡淡扫她一眼,继续看着念账本,“这是什么,打碎的碗筷花瓶,90?”李慧娟来了劲儿,“那花瓶可是我陪嫁的物件,碗筷也不便宜,就值这个价!”周蔓忽地轻笑一声,眼底含着几分森冷,“但是我记得这些东西都是周文哲打碎的,我只有打碎过今天这个...
“这些年的衣服也是宋秀莲不要的旧衣服,一共有两条裤子,一件上衣。我身上这件倒是新的,但是是厂里发的,和周家没关系,所以这些年的衣服,我给你多算点,算你五块钱。”
李慧娟憋得脸红,周蔓淡淡扫她一眼,继续看着念账本,“这是什么,打碎的碗筷花瓶,90?”
李慧娟来了劲儿,“那花瓶可是我陪嫁的物件,碗筷也不便宜,就值这个价!”
周蔓忽地轻笑一声,眼底含着几分森冷,“但是我记得这些东西都是周文哲打碎的,我只有打碎过今天这个碗。”
旁边人帮腔,“这碗也不是你打碎的,大家伙都看着呢,李慧娟来拉扯你,这也该算她的!”
李慧娟涨红了脸,略过别人的话,指责周蔓,“还不是你没看好弟弟,那些东西才会被打碎!周蔓,你别给我赖账!”
王春丽看不下去,上前护在周蔓身前,指着李慧娟鼻子骂,“少给我来你那一套!要这么说,你儿子的爹是不是住你家隔壁的陆团长?”
李慧娟一愣,随即气得跳起来,“你放屁!”
王春丽堵回去,“别给我赖账,按你这一套,你能怀上你俩儿子,不都是因为陆团长给你男人放假了?”
此话一出,所有围观的人哄堂大笑,笑得李慧娟脸色白了又青,青了又紫,气得她说不出话,恨不得冲上前就给王春丽一巴掌。
结果她刚抬手,就被周蔓握住手臂,动弹不得。
“周蔓!你帮着外人欺负自己亲妈!给我放开!”
周蔓不松手,“别耽搁正事,大家伙还看着,你别赖账!”
“蹭——”
李慧娟眼前一黑,浑身上下的血都冲到脑袋上,听见赖账俩字,她就脸疼,对周蔓更是厌恶。
这死妮子,真是长大了翅膀硬了,还好她当年没让周蔓把户口迁走,不然按照她今天这样子,还不得跟男人跑了!
她死死瞪了周蔓一眼,恨不得从她身上咬一块肉下来。
想想才到手一半的彩礼钱,在看看旁边人盯着她的鄙夷,李慧娟咬咬牙对周蔓说:“一家人不算两家帐!周蔓,你跟妈回去,今天的事情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我不也是为了你好。”
周蔓挑眉,不理会李慧娟眼底的求饶,继续念账本,“收音机300,皮鞋20......”
一连串念下来,旁边的议论声根本压不住。
“收音机?这帐哪能算在周蔓头上?李慧娟是不是年纪大了,脑袋糊涂?”
“糊涂什么,我看她精明着呢,帐还能这么算,真是长见识了。我天天看着周蔓大早上去上班,没见她穿过皮鞋,倒是周文书爱穿,她居然把周文书的帐记在女儿上?”
“还有围巾,是不是宋秀莲冬天用那块?当时她拿来院子里绕了一圈,说是省里的新货,可是花了不少钱,害我家二丫看得眼睛红,闹着想要。”
“这一家子咋能那么黑心!”
说完,周蔓将账本合上,淡淡看向李慧娟,“这账我要重算。”
“欸!该重算,你婶子我刚才嘴快,冤枉了你,实在是对不住,这帐我来算!”江大婶连忙站出来,“我也是纺织厂的会计,蔓蔓你尽管放心!”
周蔓笑笑,将账本递给她。
闹到这种地步,已经由不得李慧娟喊停。
她咬牙切齿地凑上去,压低声对周蔓威胁,“死丫头,你敢闹成这样,等着你爹回来收拾你!”
她说话间带着股破罐子破摔的味道,脸上心虚,对周蔓更是厌恶。
有种她算完账就滚出周家,这辈子别回来!她倒是要看看,大晚上的,她一个人能去哪里?
周蔓站在原地,听着所有人对周家的指责,讽刺地勾了勾唇。
梦中,所有人都站在李慧娟那边,指责她不孝顺,不顾家,一点点把她逼下乡。
替她说话的王春丽,也被婆家责怪她多管闲事,害高嫁的她更抬不起头,日子过得越来越苦。
手心被指甲掐破,周蔓却一点不觉得疼,只是呼吸越来越沉,心上涌出恨意。
“算好了!”
江大婶动作利索,没一会儿就解释,“按你从小做活,这几年没工作时候也天天在院子里找活做,给周家补贴,你算起来,居然就用了十块钱!”
她算完也惊讶,看着周蔓的眼神带上几分怜悯。好好一姑娘,咋就摊上这么一家人?
要周蔓是她闺女,从小打到这么懂事,她都舍不得骂。
要仔细算,其实周蔓还给周家补贴了不少,真是......
周蔓接过账本,转头,“我花了十元,所以你该还我620。那些肉票粮票,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李慧娟眼前一黑,大声嚷起来,“周蔓,你人都是我生的,十月怀胎,你怎么还我!”
怎么还?梦中那样惨死猪圈,周家所有人都踩着她上位,才算还清?
周蔓心口的痛意传遍四肢百骸,连带着指尖都疼得发麻,她缓缓吸口气,定定看着李慧娟说:“我这么多年当牛做马,不算还清?”
她说出这句话时面无表情,却莫名让人心疼,看得大院众人叹口气。
“全都聚一起做什么?什么还钱,谁欠钱不还?”
李慧娟脸色一变,看着开口的人,顿时换了一副表情,唯唯诺诺压低声说:“陆团长,周蔓这孩子胡闹,您别放心上,我这就把她带回家。”
陆团长是周伟明上司,李慧娟不敢在他面前闹,生怕自己男人被连累,被上司穿小鞋。
重复间,众人七嘴八舌。
“周蔓她妈做事不地道,不给孩子饭吃!”
“周蔓这孩子平时多老实,今天被逼成这样,可怜啊,李慧娟到底是不是她亲妈,这么狠心!”
“就是,居然还记账?哪个亲妈会把孩子从小打到的花销记下来。这就算了,她还瞎记,把大儿子跟小儿子的账,家里收音机的帐,七七八八瞎记在周蔓上。”
是啊,哪有亲妈这么跟孩子算账呢?
周蔓讽刺地笑笑,一时间说不出心底滋味,看着她脸上的刻薄,忍不住攥紧手心,只觉得钻心地难受。
这就是她的亲妈?
李慧娟彻底怕了,脸色惨白,扯着周蔓说:“走走走,回去我就还你!”
周蔓被扯得一个踉跄,回神连忙甩开李慧娟的手,冷冷说:“一码归一码,你别赖账。”
李慧娟气急,“好好好!你今天要是拿了这钱,以后别回家!周家庙小,容不得你这个祖宗!”
她声音尖得像是有人在拿指甲刮玻璃,听得人难受。
周蔓笑笑,还没说话,一旁的陆团长倒是拧着眉心沉声说:“周蔓,李慧娟是你亲妈,你闹成这样,成何体统!”
她神情稍冷,梦中,宋秀莲嫁给了陆团长的儿子,陆岭。
陆岭......
她心下一恍,回想起那人,竟是觉得恍若隔世。她刚来大院时,谁都不认识,周家几个人谁也不说带她去认识认识人,把她当做个好用的仆人。
陆岭是当时第一个对她伸出援手的人,比周文书更像她的哥哥,他们渐渐走近,可陆团长一家看不上周家,更看不上她这个长大才从乡下接回来的村姑,那一丝少年情愫被压下。
今天陆团长帮着李慧娟,到底带着些个人情绪,高高在上地审判她。
可凭什么?!他又有什么资格!
“成了。”
谢言华露出两人见面一来的第一缕笑,伸出手,“谢谢周同志,以后我们还得多多合作,辛苦你了。”
周蔓惊得愣在原地,良久才将手伸出来,和谢言华握了握手。
男人的手粗粝而温暖,指尖划过指腹时像是被粗布擦过,让周蔓心都跟着一痒,缩回手时微有些局促,耳根刚刚降下去的温度,又一点点升起来。
“我知道你的事,所以我们是不是要尽快扯证?”谢言华看出她的局促,装作不知道,“你可能不清楚,王厂长说,他悄悄给你弄好了证明,只要你答应,我们明天就能去省城扯证。”
这下周蔓是真的要掉眼泪了。
她想破脑袋都想不到,这件令她绝望的事情,居然能这么胜利地解决。
她立刻应下,因为谢言华这公事公办的态度心里一松,“行,感谢谢同志配合,明天早点起来,我们哪里见?”
谢言华思忖片刻,“我等下去把车票买好,让王婶给你送过去。”
“好,票钱我明天给你。”
谢言华一僵,看着她眼底的认真和执拗,没反驳,点点头告别。
等出门时候,周蔓拿着谢言华塞给自己的糖,一脸呆愣地应下王婶的道喜,深一脚浅一脚往岳小敏家走。
这,这真的成了?
她狠狠掐了自己的大腿一下,掐得太用力,顿时疼得眼里一热,唇角却渐渐上扬。
“蔓蔓。”
忽然有人叫她,周蔓一回头,看清人脸时转头就走。
是陆岭和宋秀莲。
宋秀莲像是看不出她脸上的冷意,直直追上来要扯她袖子,嘴上焦急道:“你昨晚去哪里了?爸妈担心了一整晚,你这次太胡闹了!”
担心一晚上,却没人出门找她?
听了这虚假的关心,周蔓脸上神情更冷,宋秀莲刚扯到她袖子,就想起来昨晚那几巴掌,又猛地收手,红了眼睛。
“蔓蔓。”
陆岭大步跨过来挡住她的路,看清宋秀莲和她之间的僵冷气氛,立刻一皱眉,“听秀莲说,你在跟家里闹脾气?”
两人只是半年没见,但周蔓在他靠近时候,忍不住一恍惚。
他一身军装板正俊朗,看着她时候微微皱眉,带着几分不认同。
看见他脸上的不认同,周蔓猛地从噩梦中惊醒,皱着眉冷声说:“让开。”
在她心里,陆岭和周家其他人不一样,两人第一次认识,就是因为周蔓大冬天洗衣服洗得一双手肿得疼,周家那些人就当做没看见,倒是路过的陆岭不忍心,直接把兜里的冻伤膏递给她。
每次她因为家里人的偏心难过,陆岭就拿着一颗糖来找她,说些安慰的话。周蔓很少吃糖,可陆岭的话一出口,她听着却觉得比吃糖还甜。
对她好的人少,但凡别人对她有一点好,她都恨不得把心掏给别人。
想起过去的自己,周蔓心一颤,苦涩顺着心口蔓延到口中,苦得她脸色微白,却又让她更坚定。
这是她的人生,她绝不会再让周家人踩着她的血肉上位!
“蔓蔓。”陆岭听了没让开,反而盯着她问,“你原来一直很懂事,到底怎么了?”
周蔓不想再跟他说话,动作灵活地一转,就要从他旁边溜走。
却不想陆岭动作更快,直接拎住她的后领,拽着她不松手。
周蔓下意识就握拳往他肚子上一拳,怒气冲冲地咬牙,“别动手动脚!”
陆岭从来不敢想周蔓居然会对他动手,一时间猝不及防,狠狠的一拳砸在肚子上,疼得他后退一步。
宋秀莲也一惊,回过神赶紧揉着眼睛冲上来,扶着陆岭心疼地冲周蔓骂,“你这个疯婆子!这是陆岭哥,你怎么能打他!”
陆岭也震惊,声音里没了平时的冷静,像是看怪物一样盯着她,“周蔓!我刚才听秀莲的话还不信你会跟家里闹脾气,结果现在一看,你怎么变成了这样!”
他一脸失望,“你原来最乖,是不是跟外面的流氓学的!走,我带你回家,你不能学坏了!”
周蔓冷笑,看着陆岭一脸痛心疾首,他身边的宋秀莲一副小女人的样子往陆岭身上靠,不免有些恶心。
呸,她算是看清楚了,陆岭关心她,可一见面看她眼睛还红着,根本没一句关心,反倒跟着宋秀莲一起质问。
王婶看见她都心疼,走之前趁着她还愣神往她兜里塞了个热鸡蛋,让她回去滚滚眼睛消肿。
兜里的鸡蛋更是坠坠地往下拽,周蔓心里压抑,直接离开。
陆岭还要拦,周蔓作势握起拳头,宋秀莲连忙护在他面前,惊声叫,“疯子!周蔓你这个疯子!陆岭哥对你一片好心真是喂了狗!你不准打他!”
纠缠间,周蔓已经走远。
陆岭脸上沉肃,盯着她的背影陷入沉思,心里生出几分异样。
周蔓原来从不会这样,她最乖最听话,虽然家里有些偏心,可她心疼父母,受了委屈就自己跑到树底下看蚂蚁,每次他看了都心疼。
可周蔓怎么会忽然变得这么刻薄,居然还学会了动手!
陆岭满肚子火,可想起刚才周蔓冷漠的眼神,心又跟着一沉,总感觉心里不大舒服,像是莫名失去了什么。
周蔓一言不发,径直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说是房间,但这里仅仅能放张床,是用宋秀莲的大房间给她隔了一个小床位,门也就是块木板。
她步子快,周父大怒:“把这个不孝女拦着!”
小弟周文哲人小跑得快,下手又狠,直接拽住她的衣服。
“刺啦——”
周蔓狠狠后仰摔在地上,疼得眼前一黑,身上穿着的宋秀莲剩下的旧棉衣直接被撕开。
周文哲拽着几片布料愣了愣,看着周蔓摔得脸色发白,心里吓一跳,嘴上却倔强,“你看我做什么,周蔓,是你自己不听爹的话,要不然我怎么会扯你?”
周蔓心冷得厉害,死死盯着他。
周文哲生下来就身体弱,周母因为生他吃了苦,对这个孩子也不亲热。
多少次,她背着快烧成火人的周文哲走几公里路去卫生所打针。
他吃不下饭,也是她偷偷给别人洗大半个月衣服换了点麦乳精,藏着让他喝。
周蔓摸了摸后脑勺,手心湿润,她愣愣地看着一手心血,心疼得像是被砸了一拳头。
“周蔓!你这个丧良心的东西,还敢怪你弟弟?”
周母看不得她瞪人,上前又要扬起巴掌。
周蔓避开,冷冷道:“你要是打我,这个月别想拿我的工资!”
所有人一愣,看着她居然敢反抗,心里莫名一刺。
周母回过神咬牙切齿道:“贱丫头,你人都是我生的,这工资不给我给谁!”
周蔓冷下脸,眼底一片讥诮,“谁家女儿把工资全交家里,还能饿得去厂里蹭饭?”
周父更怒,周文书连忙拦着他,朝周蔓使了个眼神,劝他,“爹,小妹跟你都是犟脾气,但你们都没啥坏心思。你们现在火气上头,少说两句,明天再商量,好不好?”
周父本来就担心周蔓闹,如今有了台阶,他又坐回餐桌前,对周蔓威胁道:“死丫头,你今晚回去好好想想!”
周蔓嗤笑一声,转身回屋。
她只恨自己还差半个月才能拿到进修资格,要是今天就能走,她一定头也不回直接跟着领队走。
她为周家人当牛做马这么多年,又往家里交了所有工资,她不欠他们的!
周蔓望着自己的一张床,想着怎么提前领工资。
后天就是发工资的日子,原来都是周母直接去给她领了,明天,她必须先一步找厂里的财务说清楚。
想着,周蔓饿得胃直抽抽,又直接出门当着所有人的面把自己的鸡蛋拿回来,又在他们的怒瞪下盛了满满一碗饭。
她交了工资,这都是她该吃的!
“呸,这死丫头就知道吃!”
“妈,你少说两句,周蔓累了,不吃东西怎么行?”
说着,周母心里犯嘀咕,这死丫头怎么忽然这么硬气,是不是在外面跟人学坏了?
早知道她当时不如直接跟厂长要一笔谢礼,把钱收进兜里!
听着外面的吵嚷,周蔓心下讽刺,也不愿多想,闭眼就睡。
第二天,周蔓起了个大早,把自己的重要证件收拾好带身上,经过昨晚的事情,她已经不放心将这些留在家里。
她找到跟自己关系最好的岳小敏,恳求她帮自己保存。
随后赶去办公室,周蔓问,“能不能提前一天,今天就把工资领了。”
财务上下扫她一眼,像是婆婆看儿媳一样挑剔的眼神,看完翻个白眼,“不行。”
周蔓心一下子沉下来,可也清楚财务是按照规章制度办事,于是正色道:“明天我的工资要自己领,麻烦您别听任何人的话,把我的工资给她。”
她还是不放心,却只能急匆匆赶回厂房开始工作。
忙了一整天,她心里始终惦记着工资的事情,平时回家半小时的路硬生生走了一个小时。
等到家,她正要推门,就听见里面有人说话。
“事办好没?周蔓这死丫头犟,肯定不会让工作了。还好我留了一手,把这死丫头工资收着,要不然还得我们出钱。”
“妈,你放心,事已经办成了,我昨天去的时候,厂里的人让秀莲后天就去报道。”
她这一整年的工资被周母拿去给宋秀莲买工作?!
他们真是要把她最后一点价值都榨干净啊!
凭什么,她的命就不是命吗?
周蔓脑子里“嗡——”一声,所有气血冲上脸,气得身体发抖。
她和宋秀莲,到底谁是周家的女儿?
他们怎么能偏心成这样!
他们怎么能逼死她,拿着她的血肉去养宋秀莲!
她咬了自己手腕一口,才找回几分理智。
“谁在门口?”
门被推开,周文哲呆愣了一下,随即扬声道:“周蔓回来了!”
“你个死丫头!垮着张脸给谁看!”
周文书拦下要动手的周母,“周蔓还小,脾气大,你别生气。”
要是换做平时,周蔓肯定会感激周文书。
但今天她听着,心里只觉得好笑。再一想,梦中他就是凭着这虚情假意的样子抱得美人归,她忍不住作呕,怒意上涌。
这时候他倒是做上老好人了?
她一声不吭,周文书盯着她的背影,面上不自知地露出几分不安。
小妹今天有些不对劲,原来要是听见他为她说好话,她肯定会眼巴巴朝他掉眼泪。
他总觉得不对劲,一时间心像是被闷在锅里,甚至怀疑是不是这次太过分,真把她逼急了。
周母骂骂咧咧,周蔓全当没听见。
进门,宋秀莲拉着周文哲紧随其后。
“妹妹,你不要怪大哥他们,他们也是为了我。”
周蔓嗤笑,“那你来我面前炫耀什么?炫耀他们偏心,全都宠着你?”
周蔓死了,死在腊月二十六的前一天。
乡亲们准备杀猪宰羊迎接新年,却发现她倒在猪棚里的尸体,早已被啃得骨肉分离。
家人得知消息后,
父亲四处借钱,只为给她举办最风光的葬礼;
母亲吃斋念佛,只为给她求得来世好命;
哥哥无法接受她的离世,跪在墓前不愿起身;
弟弟将自己锁在屋里不吃不喝,险些生生饿死;
养姐闹着悔婚,哭着喊着要下乡赎罪......
周家成了十里八乡口口相传的好人家,待恩人的女儿如同亲生骨肉,对死去的女儿更是尽心竭力。
一年后,周蔓的忌日,全家人齐聚一堂,
养姐顶替了她的工作,被团长夫人看上,嫁入高门;
父亲因为善待养姐,得到组织提拔,带着一家人搬到了省城;
母亲因为日日礼佛,与丧母的领导小姐结缘,攀上高枝;
哥哥常常将她挂在嘴边,营造出顾家的好男人形象,成功打动了厂长女儿;
弟弟借着她的名义,接近她的恩师,最后学得一门手艺,发家致富;
最后养姐忍不住举杯许愿,“如果有下辈子,我希望还能跟妹妹成为一家人。”
外人眼里重情重义的周家,不仅吸干了她的血,还踩着她的尸骨,过上了幸福生活,而这一切都是从她放弃进修,将工作让给养姐开始......
周蔓猛然从梦中惊醒,那种被啃食的痛苦才堪堪散去。
她不敢相信这是自己血浓于水的至亲!
然而第二天早上,父亲跟她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
“周蔓,你今天去跟厂里申请,把工作让给秀莲。”
......
1977,春。
车间主任办公室。
“周蔓,你真的决定好了要去外省进修?这一次起码要去三年。你一个小姑娘,离家这么远,你家里人能放心吗?”。
家人?
在昨夜的梦中,她拒绝了进修,在家人的逼迫下,不仅让出工作,被代替养姐下乡,最后死得格外凄惨。
周蔓想着自己梦中的绝望,内心泛起一丝苦涩,语气却越发坚定:“我确定。他们担心的,从来都不是我。”
主任叹了口气:“既然你决定好了,半个月后我安排你出发。”
“谢谢主任。”
离开办公室,周蔓望着天边残阳,竟感受到几分解脱。
她是有家人,但还不如没有。
她刚出生时,宋秀莲的爹为了救她爹牺牲了。
夫妻俩一商量,就把她送回乡下老家,把无父无母的宋秀莲抱回家。
她被遗忘在乡下好多年,直到家里又多了一个弟弟,才被重新接回帮着带孩子。
刚回家时,她不安又恐惧,急着讨好每一个人,换来的只有一个又一个的冷脸。
父母嫌她嘴笨不会讲话,哥哥弟弟嫌她从乡下长大,丢他们的人。
他们把所有的偏爱都给了宋秀莲。
即便如此,她还是小心翼翼地想要融入这个家,
每天睡不到五个小时,包揽所有家务。
冬天热水不够,就用冷水给全家人洗衣服,冻得满手冻疮。
家里有什么好东西从来都轮不上她,她也不争不抢。
工作后,还把所有的工资全部上交补贴家用。
她本以为,自己做了这么多,家里人总有一天能看到她的好。
可没想到,在梦中,他们踩着自己的尸骨上位,害她惨死猪棚。
既然如此,这个家,她不稀罕了。
这些不在乎她的家人,她也不要了!
思绪回笼,已然回到家门口,
周蔓平复好心情,麻木地推开门,这个时间段,他们要催她赶紧做饭了。
却没想一家人已坐在桌前,早早做好了饭,周母不耐烦地对她招手。
“死丫头,傻愣愣没点眼力劲儿,过来吃饭。”
难不成他们想起来,今天是自己的十八岁成年生日?
一股难以言表的情绪,从心口蔓延开来。
周蔓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心下酸涩又忐忑。
或许那只是个噩梦?她没有被家人遗忘!
“拿着。”
周母塞给她一个鸡蛋。
鸡蛋稀罕,向来都是先给养姐宋秀莲,大哥,三弟,从来轮不到她这个老二。
不等她多想,周父沉声道,“你今天有没有跟你们主任说,让秀莲代替你去上班?”
手里的鸡蛋忽然变得烫手。
周蔓眼底一片冰凉,果然啊,他们怎么会平白无故地对她好。
一个鸡蛋就想换她松口同意让工作给宋秀莲?
天底下哪有这样便宜的好事。
“没说。”
周父一拍桌子,“周蔓,这件事由不得你不同意。我是在通知你,你没有拒绝的权利。”
什么叫通知?
周蔓脸色一片惨白,一字一句颤声道: “让了之后呢?我待在家里伺候你们,让你们继续骂我是吃白饭的?”
周母闻言一怒,骂出声:“反了天了!你是我生的,我们生你还养你,这些都是你该做的!”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捏紧,周蔓咬着牙强忍住眼泪。
怎么就还有半个月呢,她恨不得今天就离开这个让她窒息的家。
周蔓死死盯着周母,反问她,“你真的是我亲妈?我有时候真的不懂,到底谁才是你的亲女儿?”
周母一愣,随即像是被激怒一样猛地抬手。
“啪——”
周蔓猝不及防,被这一掌打得侧过脸。
“妈!”
一直沉默的大哥周文书终于开口,“周蔓年纪小不懂事,你别打她。”
他看向周蔓的眼神带上几分探究,周蔓从前向来是说什么应什么,怎么今天这么奇怪。
竟然还会硬气地顶嘴了。
周文书心下生出异样,却一闪而逝,让他来不及深思。
周蔓忍着泪抬头,望着周文书的目光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原来她一直以为,大哥是这个家里对她最好的,所以最爱缠着他。
周文书说什么她都听,为此还被弟弟周文哲骂,说她是周文书的狗腿子。
可她错了,大哥和父亲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目的只是为了将她哄得团团转。
果不其然,周文书话锋一转,看向她为难道:
“蔓蔓,你仔细想想,秀莲爸对咱爸有恩,我们不能忘本啊。”
周蔓心里“嗡——”一声,只觉得周文书虚伪的令人可笑。
争执间,门被敲响。
“老周啊,这申请书我给你捎过来了,记着早点转,要不然半个月后秀莲还是得下乡!”
“你对秀莲真是好,舍得让亲女儿替她下乡,还把工作也让给她,真不愧是我们院里的周大善人,今年评先进,肯定少不了你!”
周父脸上褶子笑得堆起来:“应该的。”
嘴上这么说,但他心里那点虚荣得到了极大满足。
下乡!?
周蔓怀疑自己听错了,转头看向周父,周父眼神发飘,却依旧一副“我是你爹”的派头。
心脏一跳一跳鼓动的惊人。
周蔓整个人像是丢了魂。
梦中的事情一件件对上,她如坠寒窖。想起梦中的自己惨死,冷意顺着心口蔓延开来,冷得她指尖发麻。
屋内突然一片安静,
周父叹口气,看着周蔓脸上不同于往日的反抗和愤怒。
这才感觉自己逼得太紧,心里多少有点愧疚,也缓下语气:
“你大哥到了结婚的年纪,你弟弟年纪还小,他们都去不了。秀莲身体一向虚弱,这是我们家欠她的。”
周蔓扯扯嘴角:“我就能去?我大冬天跳湖救厂长女儿落下病根,一直没好,你们送我下乡,就是送我去死。”
他们是要逼死她!
“什么死不死!”周父震怒,“我是你爹,你敢跟我顶嘴?”
“我今天就一句话,这工作,你不给也得给!半个月后的下乡,你也必须去!”
周蔓抹干净脸上的泪,不再多说一个字,转身就走。
无所谓,总归半个月后,他们也不会找到她的人。
周蔓听得心下生寒,望着李慧娟的眼神越来越冷。
周围人一听,看着周蔓的眼神一变。
“周家这女儿也20了?这么晚回来,是不是找哪个男人去了,要不然李慧娟会发火?”
“白米粥也不吃?要是我家二丫嘴巴这么挑,我非要好好饿她继续!”
议论声入耳,周蔓面上神情不变,任由李慧娟拉扯间将碗摔在地上。
“叮——”
瓷碗摔在地上,四分五裂,汤水流一地。
李慧娟要借此发火,周蔓却指着地上先大喊,“什么大白米粥!大家伙来看看,这不是洗碗水吗?还有两片菜叶子,算什么粥?”
一行人聚过来,看一眼。
稀粥洒地上,更是看不出一点粥的样子,确实像周蔓嘴里说的洗碗水。
他们脸色一变,看着李慧娟的眼神带上几分责怪。
周蔓嗤笑一声,继续扬声说:“我一个月35,加上肉票布票,就只能吃这点东西!”
李慧娟脸色青紫,咬牙切齿倒打一耙说:“这不是你回家晚?周蔓,你出去跟野男人鬼混,我还没怪你,给你点小教训,你还来说我?”
平时热心肠的江大婶上来劝,“周蔓啊,你妈也是担心你,只是做的有点过。但她是你亲妈,你咋能对她发脾气?再说,你一个大姑娘家,哪能这么晚才着家?”
李慧娟听她说,已经开始揉眼睛嚎哭,“我命苦,生个姑娘不孝顺,怪我跟她爹当年为了秀莲把她送老家,记恨这么久。”
宋秀莲的名字一出,大家更是对周蔓生出责怪。
周蔓听着,面上一片平静,心底却渐渐在最深处蓄起惊涛骇浪。
每一次,但凡她因为区别对待不满,李慧娟就拿出这一套话,次次说得她语塞。
若她真的计较,就是她不义,居然嫉妒父亲恩人的女儿;
她若计较,就是她不孝,不懂父母难处,只知道争宠!
每次都是这一套话,如果她没做梦,是不是就会像梦中一样让出工作,又被迫下乡,最后死在冬日的猪圈,连个全尸都没有?
周蔓攥紧的手垂在两侧颤抖,闭了闭眼,抬头时,面上冷静得令人莫名心下一冷,“哪个亲妈会说女儿跟男人鬼混?李慧娟,还钱,我一个月工资35,这一年六个月一共有630,我吃住在家,所以其中一半就算家用,剩下315,还给我。”
“35?我养你这么大,花了多少个35?”李慧娟怒得整张脸涨红,尖叫着,“周蔓,你要钱干什么,你是不是翅膀硬了,想拿家里的钱给外人!”
周蔓淡声,“好,那我们今天好好算算账,我把你养我长大的钱全部还你。”
李慧娟脸上露出了然,指着她鼻子冷笑,“你是不是以为我算不清楚这些账?你等着,我现在就去把账本拿出来!周蔓,我今天就要让院子里的人看看,你就是个狼心狗肺的贱丫头!”
她怒气冲冲地进屋,周围人哗然,目光变了个味道。
哪有亲妈这么跟孩子计较的,还列了个账本,多让孩子伤心?
一行人看着周蔓,莫名心里一沉,这周家闺女到底过的什么日子,一家人都白白胖胖,就她瘦成竹竿。
周蔓妈还老在院里说她挑事,才瘦成这样,现在看来,怕是她丧良心不给周蔓吃饱啊!
周蔓对周围人的变化浑然不觉,她下意识朝人群里看了一眼,看见那熟悉的脸,心下稍定。
梦中的这个时候,她已经被迫让出工作,在家里当周家人的丫鬟。可现在,她可以跟李慧娟面对面对峙,要回属于自己的钱!
所有人看着她嘴角的笑,心里莫名跟着一刺挠,原本的责怪也咽下去。
周家这个丫头平时多懂事,他们也看在眼里,虽然李慧娟是她亲妈,这次也确实过分,干了大半天活,回家只有留点洗碗水,换谁不生气?
刚才还一脸责怪的江大婶也叹口气,拦着气势汹汹出来的李慧娟,“周蔓她妈,算了算了,一家人哪能算账?这账本要是算清了,感情也淡了,你在气头上,冷静冷静。”
周蔓阻止,“算,怎么就不算了?”
李慧娟一怒,把账本甩在周蔓脸上,“你自己念念!大家伙也去看看,我到底对她咋样?”
周蔓忍下怒意,将账本翻开:
回周家前,每一年,李慧娟都记上一笔生活费:100。
周蔓笑了,眼底却没有一点温度,“一百一个月?这些钱在哪里?”
“你住的吃的用的,不要这些?你爷奶年纪大,不还是我们出钱养你!”
周蔓看着她一脸得意,淡淡道:“哦,养得我面黄肌瘦,回大院时候大家都看着,我当时是啥样?从我记事起,我天天只能吃点糙面饼,一年不见肉,每天天不亮就上山砍草喂猪,然后回去给他们做饭,完了又得去洗衣服,家里活计都是我做,这就是养我?”
李慧娟咬牙,“周蔓,你要赖账!”
周蔓淡定地指指不远处的一个女人,“春丽姐当时住爷爷奶奶隔壁,来镇子时候,你们都没来接我,还是春丽姐捎我一程,才让我少走两天路。大家可以问问她,春丽姐的为人,大家不都清楚?”
王春丽是嫁到镇上,性格老实又热情,听见这句话立刻站出来,擦擦手上的水,大声说:“刚才我洗碗没听见你欺负蔓蔓,我给蔓蔓作证,她说的都是实话,要是我王春丽今天说谎,立刻天打雷劈,这辈子......”
周蔓脸色一变上前捂住她的嘴,“姐,不要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王春丽爽朗一笑,“当年你小小一个,我病了你也来帮着我做活,我嫁来这里时候,一个人不自在,看见你不晓得多开心。”
“你帮姐洗衣服,喂猪,你都不嫌弃我,我受了你的好,哪能这么丧良心,帮着别人欺负你?”王春丽说得激动,脸色涨红,声音更大,“今天我话说在这里!周蔓在乡下时候,不仅没花啥钱,还帮着周家两个老人做事,一年一百这笔账,她不能认!”
周蔓眼底微热。
连王春丽一个她仅仅算是搭把手的人,都能把她记在心上。
她为周家人做了这么多,他们却一点不记恩,还反过来想把她害死!
她恨啊!
她忍下怒意,转头,李慧娟很明显没想到还会有这一出,顿时有些慌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