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星姐姐，我改了你定下的规矩，你不会怪我吧？”
“我觉得禾星姐姐是不会那么小肚鸡肠的，对吗，阿城。”
尚春娇前半句是对着我说的，后半句却对段城撒起了娇。
我攥紧拳头，指甲狠狠陷进肉里，将差点失控的情绪努力平静。
脸上扯出了一抹难看的笑容。
“这叫什么话，你现在执掌着王府的中馈，规矩当然是你想怎么定就怎么定。”
看到我如此隐忍她的挑衅，尚春娇脸上得意更甚。
段城眸光微动，看向我时眼里多了几分情绪，刚想开口却被尚春娇打断。
她抓着段城的手，娇俏的朝段城眨眨眼，甜美道：
“阿城，她说的是真的吗？我想怎么改都可以？”
段城原本想要开口对我说的话咽了回去，转而对尚春娇宠溺道：
“当然，整个王府都是你的，这规矩你想怎么改就怎么改，不用请示我。”
喉间涌上一阵苦涩。
为了更改王府的沉疴暗疾。
进入王府的这三年我尽心尽力、任劳任怨。
将整个王府打理得井井有条，将王府名下铺子转亏为盈。
如今有人坐享其成，我还要笑着拱手相让。
却又不得不相让。
我低头，瞧见段城手里拿着一根红宝石累丝金雀簪。
猛然想起前几日段城突然询问我的喜好。
我便随口说了这时下最流行的金雀簪。
我心中不禁起了期待，却也有些忐忑。
期待他给我，却也害怕他给我。
可事实让我的心思成了个笑话。
段城当着我的面，亲自将那金雀簪戴在了尚春娇发髻上。
我忍着心中泛起的如针扎般密密麻麻的酸涩，
在其他婢女小厮的恭维中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
“真好看。”
“真适合尚姑娘。”
听出我话音里的期盼和失望。
段城不禁呼吸一滞，脸色也沉了下去。
看着段城晦暗不明的神色，我闭了嘴，垂下眸。
尚春娇却没有注意到段城的脸色变化。
反而原地转了几圈，裙摆飘扬如花。
她猛地扑向段城，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谢谢你阿城！”
段城脸上的神色逐渐被宠溺替代。
他捏了捏尚春娇的脸
，道了句‘喜欢就好’。
门外走进来南城王的小世子，见此情形调侃道：
“哟，王爷，这又是从哪找的小美人啊？这次打算玩多久？”
原本还满脸笑意的段城脸色瞬间黑如锅底，冷冷斥道：
“娇娇和其他女子不同，怎可相提并论。”
“你若再这般诋毁她，便不要再踏进我王府！”
场上气氛凝滞，南城王世子脸色也肉眼可见的变得难看。
作为段城的好友，之前段城找的那些美人。
他多少也动过手，但段城从不置喙。
现在却对尚春娇这般上心，上心到能让多年好友当众难堪。
我想起了往事。
南城王世子是个风流二世祖。
被他调戏是常有的事，可段城却从不为我呵斥他半点。
究其原因，不过是因为我在他眼里同‘其他女子’一样罢了。
尚春娇羞愤捂面哭泣：
“前些日子姐姐院里的丫鬟便羞辱我同那妓子无异，今日又被别人误会我是那等人。”
“我，我不活了！呜呜呜……”
说罢，她抬眼看向鲤鱼池，就要跑过去。
被段城一把捞入怀中横抱起。
他视线冷冷的扫过我，语气森寒，仿佛下了死令：
“枉你平日里装得一副忍让的善良模样，却在背地里使这些阴损手段。”
“既然你这么喜欢立规矩，就好好给你院子里那些贱婢立规矩！”
“立不好，就永远别出来！”
我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心里仿佛被塞了铅般，沉闷到喘不上来气。
眼眶不受控制的湿润。
身体也不由自主的颤动。
2.
我抬手抹去眼泪，心里开始思索脱身的办法。
回到院子时，却发现好些丫鬟都在收拾东西。
原本还有些雅致的院子，此时却只剩几个孤零零的残花盆栽。
还是最后留下来的那两个丫鬟告诉我。
尚春娇以惩罚的名义将我禁足。
还带走了绝大部分的丫鬟婆子。
只有两个念着我当初救助她们的恩情不愿走。
我只能宽慰几句，跟着我只会继续受苦。
我必须要给他们安排好后路才能走。
冬日寒冷，尚春娇克扣了院子里的伙食还不够，连炭火都昧了下去。
我与两个丫鬟只能
一个干净细致。”
“为避免被某些人传是刻薄她，我家小姐特意请示了王爷，来请禾姑娘洗衣。”
“这宫裙可是宫里的娘娘所赏赐，这水热不得冷不得，这手轻不得重不得。”
“别人哪有禾姑娘的细心，便只能麻烦禾姑娘替我家小姐清洗了，禾姑娘定是不会拒绝的吧？”
我将目光移向一旁段城的贴身小厮，却见他点头。
“王爷吩咐过了，请禾姑娘洗衣。”
我笑了一声，笑容里全是苦涩。
让一个带病之身替他心上人洗衣，他还真做得出来！
可我又能反抗什么呢？连身契都还在别人手里。
我沉默的着手洗衣。
那管事嬷嬷一会说水热了，一盆冷水便直接浇下。
水花溅湿我的衣摆，手指被冻得通红。
一会她又说水冷了，又是一盆热水泼来。
幸好我躲得及时，才溅了些在身上。
烫得我险些摔倒。
偏生那嬷嬷还在一旁咿呀乱叫，让我仔细别损坏了宫裙。
我余光瞥见门口站着的段城，却见他揽着尚春娇浩浩荡荡的走了进来。
“禾星姐姐，我已经熟悉了王府的一切，现在你该把铺子的管理权给我了吧。”
“就是啊如今府里的中馈在小姐手里，总不能她看个账本，支个银子，还要向别人请示吧。”
尚春娇身边的丫鬟也帮腔道。
此时此刻我心底竟还有一丝期待。
待段城能看在这铺子是我一手打理起来的份上，维护我最后一丝尊严。
他却点头，替我做了决定：
“去把铺子的账本拿出来。”
我连苦笑都笑不出了，心底一片悲凉。
沉默的走回内室将账本取出。
段城此时还好似关心的说了一句：
“你这几年管理王府和铺子，也是累了，就当是好好休息一番。”
“这宫裙你要赶紧洗好，过几日宴会娇娇要用到。”
我立在原地，声音轻若飞雪，应了一声，“好。”
4.
在去给尚春娇送宫裙的路上，我还是不可避免的听到了一些闲言碎语。
“那就是被王爷嫌弃的准王妃吗？”
“什么准王妃，那分明是王爷的贴身奴婢，连个通房都算不上。”
“从前管着王府又如何，没名没
响应。
“别喊了，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你就乖乖的就范吧，说不定还能在死前享受一下。”
“放心，我很有经验的，嘿嘿。”
我手忙脚乱的拿起周围一切拿的起来的物品砸向他。
男人却灵巧躲过。
“你，你别过来！我可是王府的人。”
“你敢动我，王府不会放过你的。”
我声色厉茬地说着。
“王府？”男人讥讽大笑。
“就是王府让我来的，小美人，不要挣扎了，来跟大爷我一起乐吧！”
话音未落男人便向我扑来。
我的所有拳打脚踢在他眼里仿佛是情趣般不起作用。
就在我绝望之际，男人却一声闷哼倒在了我眼前。
我抬着泪眼望去，只见逆光中有道身影缓缓向我走来。
我浑身失力即将跌坐在地时落入一个熟悉的怀抱中。
“小禾别怕，我回来了。”
感受到熟悉的气息，我贪婪的缩进他怀里，彻底松懈下来，不省人事。

缩在一起取暖。
可今年的冬天格外寒冷。
为了两个小丫头，我不得不去向段城求些炭火。
我跪在段城的书房外，颤抖的缩成一团，一遍遍求见。
得来的却是重复的两字：
‘不见’
‘不见’
‘不见’
而透过书房的火光，我看到了段城正抱着尚春娇在读着书。
聊到兴致处，还能听到尚春娇‘咯咯’的笑声。
三年时间，段城从不让那些女子进入书房，就连我也从未踏足。
而今，尚春娇却成了这特殊的唯一。
风雪刮在我单薄的身影上，冷风犹如刮骨刀一遍遍凌迟我的肉身。
终日受寒的我再也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就在意识消散之际，我似乎看到了段城打开门，朝我奔来……
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日清晨。
我刚挪动僵硬的手臂，就听到段城的怒斥：
“你高热不退，为何不请府医诊治？”
“顶着这般单薄的衣服，是想引我关注吗？！你未免心计太重！”
我怔神的看着他，别开视线不与之对视，低声请求：
“求王爷赐些炭火。”
段城静默，目光如灼，似乎要把我盯出洞来。
好半晌，他才气笑了：
“好，好，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态度。”
话音落，他便不再多言。
我沉默半晌，穿着单薄的里衣挣扎着下床给他跪下磕头。
“求王爷给泛华苑赐炭火。”
我真的跪下了，段城的脸色却更加黑沉。
抿平的唇角昭示着他心里的不平静。
我却没有看到。
就这样僵持了很久，久到我摇摇欲坠即将支撑不住，他才开口：
“允了！”
说罢，甩袖离去。
看着段城身边小厮送来的炭火，我终于能够安心的睡上一觉。
3.
起来时，发现院子里不知何时摆上了几口大缸。
缸里的水还冒着热气。
尚春娇院子的管事嬷嬷带着一群五大三粗的婆子来我这院中颐指气使。
院子里的两个小丫头被她们压着，敢怒不敢言。
“哟，这都日上三竿了，禾姑娘总算是醒了。”
“这是做什么？”
管事嬷嬷下巴一抬，指挥道：
“我家小姐听闻禾姑娘时常为王爷洗衣，洗得那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