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措。
我却偏偏昂首挺胸，冷笑：
“霍听晚，你以为拿这种破画就能羞辱到我吗？”
“只可惜你当成宝一样的状元夫婿，早就被我——”
我挑了挑眉，一字一句：
“睡、烂、了。”
“霍鸢，你怎么好意思说出这种话来，你还要不要脸！”
霍听晚气得跺脚，我早就扔掉那枚破簪子，扬长而去。
从前这些年，我从未要过霍府的半分施舍。
如今更是用不着。
霍启山却命人拦住我，脸色阴沉：
“霍鸢，你妹妹好心请你来见证她的喜事，让你沾些喜气，你别不识好歹！”
我没有理会，他却变本加厉上手拦我。
下一刻，我提剑横在他脖子上。
霍启山顿时黑了脸。
“霍鸢，你想杀你爹？”
他眯着眼试探我。
见我眼睛也不眨，冷冷把刀刃横近他脖子一寸，轻轻一动，顿时见了红。
霍启山终于慌了，打起感情牌。
“阿鸢，都过去这些年了，你为何把爹当成仇人，若是你娘还在……”
“你不配提我娘！”
自从我娘死后，我早就跟霍家断绝关系。
当年我娘是捞尸人，救了霍启山。
他看中我娘的容貌，明明家中早已定下婚事，却骗我娘说并未娶妻。
两个人在船上私定终身，有了我。
可是三年后，我娘生下我，日日期待着一家人团圆。
霍启山却悄悄回家成婚，把我娘扔在外面，忍受着种种流言蜚语。
以至于她被污蔑成船妓，抑郁而终。
可霍启山呢。
他娇妻美眷在身侧，有了新的女儿宠成掌上明珠。
又在官场上，一路青云直上。
早就忘了我和我娘。
后来我娘死了，他也老了，想起我终于长大成人，想施舍一下慈父的疼爱。
可我早就不需要了。
见我脸色冷淡如霜，霍启山面露心疼，想伸手抚摸我的脸。
“阿鸢，你这脾气跟你娘一模一样。”
他说，“你别置气了，放着好好的霍家大小姐不当，在外面当个低贱的捞尸人，像什么话？”
“若是你乖乖地跟爹服个软，你妹妹那样好的婚事，爹爹也定然会替你安排……”
我冷笑。
“服软？难道你忘了，上
想到有一天你居然会对我动手。”
他语气越来越无情，冰冷。
最后冷笑着撂下一句话。
“你不过是个捞尸人，和霍家闹掰，无依无靠。”
“信不信，只要我一句话，这辈子都不会有人敢娶你，”
“你最后还是要跪到我面前，求我要了你。”
裴元朗语气高高在上，近乎施舍一般，冷冷离去。
“拭目以待。”
我在心里回应了句。
摄政王的效率果然够快。
不过短短两日，他便让秋夜送来了大婚用的凤冠霞帔，还有无数聘礼。
我叹了口气，这小院是租赁来的，等出嫁后便要还回去。
刚要吩咐人把聘礼抬回摄政王府，门口忽然传来讥讽的声音。
“哟，听元朗说姐姐要嫁人了，还以为是玩笑话，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不知道姐姐这种不知廉耻的女人，哪种瞎了眼的男人回娶回家，不觉得脏吗？”
霍听晚手里提着花灯，一脸轻蔑地扫了一眼院子里的聘礼，笑容顿时僵在脸上。
“这，这怎么可能？”
她望着满地的聘礼箱子，全是珠宝首饰，价值连城，比她的不知道昂贵多少倍。
跟在她身后的裴元朗，也脸色难看起来。
“霍鸢，你一个失了身的捞尸人，哪个男人会花这么多心思娶你，这些东西该不会是你偷来的吧？”
霍听晚满眼嫉妒。
“又或者，不知道你把自己卖了多少个晚上，才换来这些东西来撑门面？”
“可你别忘了，麻雀就是麻雀，再怎么装，也成不了凤凰。”
霍听晚娇笑着扑进裴元朗怀里，“元朗，你说是不是啊。”
“是。”
裴元朗扯出一抹笑。
我面色冷淡，丝毫不想搭理他们。
霍听晚却来了兴趣，故意赖着不走。
“姐姐，今晚是花灯节，元朗答应陪我逛花灯呢，你夫君呢？不如你让姐夫出来我们瞧瞧？”
“他忙，没空。”
我冷冷开口，“若是无事，那就送客。”
“没有就是没有，装什么忙啊，就算再忙，难道能有我夫君忙？”
“元朗可是当朝状元，姐姐，你这样遮遮掩掩不肯让我们见一见，该不会是心里有鬼吧？”
“还是说……”
霍听晚不
不能娶妻，无法给我一个名分。
我便日复一日的等。
旁人议论很难听，每次都是他将我护在身后，将那群人骂退。
曾有人骂我，说是捞尸人，整日在船上不知道干什么勾当，跟我娘一样是勾引男人的船妓。
裴元朗气红了眼，砸破了一双文人的拳头，也要替我出气。
他笃定我十年未曾嫁人，早就认定了他。
却不知。
这世间风云变幻，只在一夜间。
我冷笑着后退一步：“裴状元，我已经说清楚了，还请你离开这里。”
我将他关在院外，点燃烛火，一个人回了小院。
裴元朗愣了愣，一脚踹烂院门，闯进来扑倒我。
他将我压在曾经温存过很多个日夜的床榻上，疯狂的吻落下来，带着执着和赌气。
“阿鸢，你是我的……”
“纵然我娶了霍听晚，也不会对你不管不顾，等日后我与她成了婚，也会把你安置在别院。”
“阿鸢，我知道你爱我至深，你只需要时间接受，等你想清楚了，定然会答应的。”
“你的身体只为我打开你忘了吗？”
“阿鸢，阿鸢……”
他自认为深情呢喃着我名字，近乎粗暴撕扯我的衣裳。
却没看清我冷淡眼神下，一闪而过的杀意。
裴元朗还没解开自己的腰带，就被我一刀刺中肩膀。
他受了伤，不可置信地瞪着我，“你、你要杀我？”
我冷冷一笑。
“在你卖掉我春宫图的时候，在你背叛我，向霍听晚提亲的时候，我早就想这么做了。”
我们在一起整整十年。
他明知道我同霍家势不两立，水火不容。
这些年，我娘被他们所害，下落不明，我之所以成为捞尸人就是寻找娘的下落。
他们给我娘造了衣冠冢，立了牌位，可我没见到娘的尸体，不信娘就这么死了。
他当初发誓，将来考取功名，定会帮着我一起找娘。
他明明知道，霍听晚是他们捧在手掌心的女儿。
她在过生辰吃最美味的寿糕时，我却啃着半个发硬的馒头，把牙都快咯掉了。
可他还是背叛我，娶霍听晚。
察觉到我眼里汹涌的恨意，裴元朗捂着伤口，一脸震惊地起身，苦笑了下。
“阿鸢，没
一次我服软，最后落得什么结局吗？”
“这次又让我服软，是打算把我配给泥工，伙夫，瓦匠还是太监？”
霍启山脸色肉眼可见变青了。
上一次，他父爱泛滥，想将我接回霍府。
表面上让人好好待我。
可他的夫人和女儿霍听晚，却故意将我囚禁在暗室，饿了三天三夜。
又让人拿来不合身的衣裳，叫我在宾客面前出丑。
甚至还美其名曰我到了年龄，要为我寻一门好婚事。
却在我茶水中下药，和年老的鳏夫锁在一屋。
若不是我咬破舌头，撞破窗户逃了出去，恐怕早就毁了一生。
如今，霍启山居然还敢提。
他疯狂摇头，欲言又止：“不是的阿鸢。”
“之前都是误会，爹爹这次真的为你寻了一门好亲事，他是张家二公子……”
我冷笑着持刀步步逼近。
“霍启山，日后你是你，我是我，你不是我爹，你的女儿只有霍听晚。”
“至于我，跟我娘一样只是个捞尸人，一条贱命而已，不劳烦尚书大人记挂了。”
我几乎冲出霍府。
夜色黑了，无人的巷子里，我终于疲惫蹲下，无助地环抱住自己。
“给。”
忽然头顶递过来一方手帕。
我吓了一跳，猛然抬头。
来人是秋夜，摄政王夜宣昼的随从。
我愣住，“摄政王他……来了吗？”
秋夜笑了笑，摇头。
“王爷没来，霍鸢姑娘，王爷让我来问你，当年他与你打赌的结果已出，赌约可还作数？”
我唇角紧抿。
当年，夜宣昼同我打了一个赌。
他赌我等了裴元朗十年，可他功成名就，必定抛弃我，另娶他人。
我不信他是这样的人。
夜宣昼便笑了，“那本王便同你打个赌吧，若是他高中后另娶，便是本王赌赢了，你，嫁给本王。”
如今记忆涌入脑海，我只沉思了一会儿，便开口：
“告诉摄政王，愿赌服输，霍鸢愿意嫁给他。”
“三日后，让他抬着八抬大轿来娶我吧。”
说完，我便转身离开巷子，一路走回小院。
见我消失在巷尾，秋夜低头笑了笑，走到停靠在拐弯处的马车前，行了一礼。
“王爷，她答应了。”
“
朗的手笔。
而画中几乎衣不蔽体的女子，是我。
当年为了寻找娘的下落，我成了捞尸人。
却意外捞到濒死的竹马裴元朗，我找了许多大夫看过，他们都说准备后事。
我不信，去求了神医。
神医说虽然难救，却有希望，但需要一百两银子。
我走投无路，最后一咬牙，以一百两卖掉自己初夜，也终于救回他一条命。
裴元朗醒来后发誓非我不娶，在无数个深夜，我和他相依为命，耳际厮磨。
他隔着薄如蝉翼的纱布，夸我肌肤比冬夜的初雪还要美丽。
寂静无人时，他会亲手为我作画，用笔尖表达对我深沉的爱意。
贫寒简陋的小院挂满了我的画。
他答应不会外传。
却不料，他高中状元当天，这些画十两一幅，传遍了大街小巷。
那日我从宴席受辱，跑去找裴元朗质问。
朝廷御赐的状元府邸下来了，他正收拾行囊准备搬离小院，听到我声音慵懒抬眸。
“霍鸢，莫要缠着我了。”
“日后我便是状元郎，再与你这种低贱女子来往，毕竟不合礼数。”
我当场气笑：“我这种低贱女子？”
他考取功名，身无分文流落街头，险些冻死。
是我用捞尸赚来的盘缠，租赁了这处简陋的小院，帮他遮风避雨。
当年他险些死在湖中，大夫都说回天乏术。
是我卖掉自己最珍贵的东西，孤注一掷将他从鬼门关拉回来。
因为他一句非我不娶。
我等他十年。
如今，我却成了他的绊脚石。
我把所有怨恨和委屈，全都咽回肚子里。
只强颜欢笑行了礼，“那就恭祝状元郎金榜题名，喜提洞房花烛夜了。”
那日他在身后唤我名字，我再也没回头。
我从不心存妄想，攀状元郎的高枝。
既然他负我，我便彻底同他划清界限。
却不曾想，霍府以我娘的牌位要挟，让我过府一趟，居然只为让我亲眼见裴元朗向我妹妹提亲。
往常几年，我同裴元朗的流言蜚语，他们肯定有所耳闻。
事到如今，我哪里不知道她们的用意。
无非让我死心，顺便羞辱我一顿罢了。
霍听晚在等我那句求饶，等着欣赏我的难堪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