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hat？！」
我两手堵着耳朵，尽量减小周厌的声音对我的冲击。
「怎么回事儿，那男的直的？怎么会去那？」
路上我在周厌盘问下，说出了昨晚的事。
「他说客户约在那里了。」我摊摊手。
「那他就…」说到一半，周厌对上我的眼睛没有继续说下去。
周厌满脸愧疚地看着我，话里话间慌得不行。
「雾雾......对不起。」
「算了算了，没事的，现在是21世纪了诶，怎么能被一层膜束缚呢？」
「也怪我自己安全意识不高吧。」
虽然这件事的确对我冲击有点大，但既然已经发生了，就应该去面对，当长记性了，也没必要让周厌为此愧对我。
「对不起......雾雾，不会有下次了。」
「好了好了，快走吧，不是要去见你爸妈吗？」
「再说下去就晚了。」
不想再继续讨论了，我催促着周厌。
最后，我跟着周厌打车来到了一个酒店门口。
「不是去你家吗？」我疑惑地问他。
「我妈正好和她老朋友们在这聚餐，让我们一起过来。」
「嗯…还有别人呢，我有点害怕。」虽然我比较擅长应对长辈，但是对于「长辈们」还是有点怵的。
「没事，别怕，我一直在旁边。」周厌拍了拍我的肩。
一路上周厌难得地对我语气温柔得不行。
我跟着周厌进了包间，的确，一大桌子人。
我对着大家礼貌地笑笑，找了个位置坐下。
饭桌上，周厌的父母还有周厌妈妈的老朋友们都很好说话，气氛还算轻松，像是把我当一家人一样唠家常，我倒也没有什么不自在。
「姐妹们，我弟马上就到了。」和周厌妈妈玩得最好的顾阿姨放下手机，看向我们。
「说好了，各位有认识的好姑娘给介绍一下。」
「那小子过年就三十了还不着急，我这个姐姐怎么也得做点什么。」
「行行行，我知道小顾她弟，长得一表人才呢。」周厌妈妈乐呵呵地说。
周厌说了，不知道说什么就吃东西好了。
我在一旁啃着鸡腿，听阿姨们聊天。
我的座位正对着门，听到「吱呀」一声，我下意识看了看。
不看还好，一看，正在灌果汁的我差点没呛死。
「咳咳咳......」
救命！进来的这人怎么这么面熟！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昨天晚上和我一起缠缠绵绵的那个......顾大律师。
世界真的这么小么，我不信。
「咳咳…咳」我止不住地咳。
「怎么了雾雾？」周厌在我旁边轻拍着我的背。
一时间屋里人都扭头关心我，我真想找个墙缝钻出去！
我摆了摆手，示意我没事。
「青袂，快进来。」顾阿姨对着顾青袂招呼道。
好吧，这名字，世界就是这么小，我认。
顾青袂瞥了我们这边一眼，在顾阿姨旁边坐下了，也就是我的斜对面。
「不好意思各位，我来晚了。」顾青袂在桌上对大家开口，好一个淡定从容。
「那个，不好意思阿姨们，我去下卫生间。」怎么突然这么热，得出去透透气。
等出门后，我重重吐出了一口气，太可怕了。
谁能想到，周厌妈妈的好朋友的弟弟居然是我一夜情的对象，这么说，真就是个叔叔。
不行，我得给周厌那个小子说一声，想个办法溜走。
我从洗手间出来，甩着手上的水。突然一道阻力，手腕被抓住。
「小姑娘，好巧。」顾青袂突然出现，嘴角轻扬。
「这…谁说不是呢。」我脸上陪着笑，手在空中僵着。
「林有雾，对吗？」
我微微点点头。
「这次学乖了？不喝酒了？」他的手指在我手腕处打着圈，痒痒的。
「我......这不是怕又不知道睡了谁吗？」我嘟囔道。
「年纪不大，心思挺野。」
「啊？我不是那个意思。」
顾青袂微微弯腰看着我的眼睛，他的眼睛温柔不已，我只想躲闪，可他手上的力道却没那么温柔，略微加重。
「下次见到我，不用那么激动。」
「疼~」我眼巴巴看着他，另一只手指了指被他握住的手腕。
「别忘了我们说好的。」他松开手拍了拍我的头转身进了卫生间。
得，我好像溜不掉了。


他看着我挑了挑眉，过了几秒后起身，自顾自地穿起了衣服，丝毫不避讳我。
该说不说，这人年纪虽然看着比我大，但这身材是真不赖。
宽肩窄腰，精致的锁骨增添了几分性感，紧致的肌肉，腹肌下面…
突然意识到自己目光的不妥，我转过身去，背后却传来声音。
「该看的昨天都看过了。」
「今天你想再看的话，我倒也不介意，不用偷偷摸摸。」
「我不想！」我矢口否认。
我扭身背对着他，捂住眼睛。谁要看你！谁需要你不介意！
背后传来轻笑的气声，伴随着渐渐远离的脚步声。
听到卫生间传来水流的声音，我放下捂着眼睛的手。
我起身下床开始搜罗我的衣服，胡乱套在身上，准备等下去洗漱一番。
说真的，比起面对他的尴尬，我更讨厌不洗漱出门。
「啪嗒」一声，门开了。
男人走出来，此时他已经穿戴好，一身黑色西装，看起来倒也成熟稳重。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摆在我的面前。
上面印着「顾青袂」三个字，下面有他的联系方式，还有一行稍微小一点的字——顾青律师事务所。
所以，就是说，我睡了个律师？
「你，你这是要告我吗？」
我有点害怕了，律师精明得很，我好像唬不住他。
可是我也想不到gay吧的男人能柔弱到一下被我推倒。
他静静地看了我几秒，「这是名片，不是法院传票。」
我松了一口气。
我突然又想起什么，看着他，「那个…」
「嗯？」
「你男朋友打人疼吗？」
「什么？」他皱了皱眉。
「我睡了你，我怕你男朋友来打我。」我弱弱地回他。
「嘶！」
谁知道他用指背敲打了我额头一下。
「满脑子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站在床边扣着袖口的纽扣，「我去那是因为客户约在那里，我不是gay。」
诶，不是啊。
我脑瓜转了转，又一脸愁苦，「那你老婆打人疼不疼？」
顾青袂眉头紧锁，「我就不能单身？」
这个年纪还单身？
我思索了一下，「你前妻打人疼吗？」
「......」


我揉了揉脑门，得到了让人放心的答案，谢天谢地，这人暂时没什么感情纠葛。
确切来说，我暂时不会被打。
不对，我已经被打了......
「爱你孤身走暗巷，爱你不跪的模样~」
我还在思索的时候，手机铃声响起。
我接通电话，「宝贝儿，你在哪呢？」
这故意捏着嗓子传来的声音，我听到就来气！
「死周厌，现在想起我了，昨天也不见你关心我去哪了？」我对着电话吼，太过生气，音量不自觉提高了。
「雾雾，人家错了嘛，你在哪我去接你。」
「说好陪我去见我妈的，你不要赖账嘛。」
哦对，周厌他妈还不知道周厌已经出柜了，催着他找女朋友呢，我前几天答应他帮忙应付一下。
我还没开口回应，顾青袂就走到了我面前，「男朋友？」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收了收手机，乖乖回答，「不是，朋友。」
「卧槽！林有雾，怎么有男人的声音？」
「你不会让人卖了吧？！」
我把手机拿离耳边，耳膜快给我震破了。
居然还好意思问我怎么有男人，我会知道？
「吵死了你，把地址发我，一会我过去再说。」说完我就挂了。
不知道为什么，顾青袂站在我身侧，让我有些心虚，只想挂掉电话。
「朋友见家长？」他的目光暗沉下去，语气有点儿冷。
「不是…」
「小姑娘，睡了我，又去和别人见家长，合适吗？」
他的语气平静，却让我感受到巨大的压迫感。
而且这话，我怎么感觉自己是个渣女。可是，这又不是我一个人的责任。
「我是......帮忙的。」
「他妈不知道他出柜了，我是去帮忙应付一下。」我小声解释。
「出柜？」
「嗯，要不我也不会去gay吧。」我轻轻应着。
我现在有种被长辈审讯的感觉，倒也不是说顾青袂老，只是他给我一种气场很强的感觉。
手机提示音响了好几下，周厌把地址发了过来，我翻看了一下位置在哪儿。
当然，后面还有一串信息轰炸，无非问我昨天的事，我把手机息屏，打算一会儿再回。
「去哪儿，我送你。」
「不用，我打车去。」
他淡淡地看着我，语气不容拒绝，「地址。」
好吧，我妥协，省钱了。


顾青袂把我送到我的出租小屋楼下，我对他招招手，就上了楼。
开门前，我注意到门侧的墙上好像多了个奇怪的划痕。
其实，在几天前，我就发现了，只是当时以为是楼里邻居家的小孩子乱画的。可是今天，那个划痕好像变了样子。
打开房门，我心下有点慌张，因为，门口的拖鞋好像被动了。
由于我是独居，我故意买了一双男士拖鞋放在门口，可是，今天的拖鞋摆放位置与往常不太一样。
我一向习惯摆放在右边，今天却是放在左边，我忽然觉得背后发凉，轻轻带上门，我又跑到楼下，打算一下给周厌打个电话。
刚到楼下，看到一个身影。
「怎么了？」顾青袂倚靠在车门上，手里夹着一根香烟，他侧头看向我。
他居然没走？
「我......我害怕。」我还没缓过来，说话有点结巴。
他顺手掐掉了烟扔到旁边的垃圾桶内，向我走过来。
「别怕，我在这儿，好好说。」顾青袂伸手抚了抚我的后背，力道极其温柔。
我深吸一口气，把刚才发现的情况告诉了他，虽然我说得语序有些乱，但他好像还是听懂了。
他神色有些凝重，看着我轻轻点了点头。
「跟我走吗？」
我狠狠地点了点头。
要在之前，也许我会犹豫，但是今天，我真的太害怕了。
顾青袂对我来说怎么也是看得见的，但出租屋内，是看不见的，未知更让人恐惧。
他的唇角微扬，「难得这么乖。」
乖？什么话，人年纪大就喜欢说教罢了。
「走吧。」
我跟在他身后，但总觉得后面有什么东西，又不敢回头看，干脆小跑两步跟上他。
坐在车上，我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
「你怎么没走啊？」我打破车内的宁静。
「在楼下没看到有灯亮起，就没走。」
原来是这样，就，还挺细心。
到了顾青袂的家，我在门口向里面看了看，装修风格就是黑白简约，好吧，挺符合律师的，看起来蛮严谨的。
「进来吧，我又不会吃了你。」
我尴尬地抿了抿嘴，走进屋内，嘴巴发干，下意识地舔了舔。
「可别勾引我。」
我看着他，他的视线好像在我嘴唇上，眸子在屋内柔和的灯光下染上一层情欲。
我站在原地有点儿不知所措，好像来这也不是很安全的样子，「我没有。」
他收回视线，「坐会吧，我去给你收拾房间。」顾青袂转身走进一间屋子。
我坐在沙发上有些无聊，拿着手机给周厌消息轰炸。
「周厌周厌！」
「你敢信，老娘的小出租屋居然进来人了。」
「你知道吗，我门口被人做了标记，门口的鞋子居然也被人动了。」
「吓死我了！」
这个房子是当初周厌给我推荐的，这下我可能要退租了，得重新找一个。
周厌没有回我，可能在忙。
「和谁聊天呢？」顾青袂换了一身居家的睡衣走了出来，来到我旁边坐了下来。
「周厌。」
「关系很好？」
「嗯还好吧，大学同学。」
「大学？」
「嗯。」
他倚靠在沙发上，神色慵懒，「我有点吃醋。」
嗯他有点吃......啥？
我眨眨眼有点不明所以。
「房间给你收拾好了，睡衣的话只有我的，放在床上了，换不换在你。」
「明天陪你回去看看，放心。」
咦，好让人安心。


洗漱后还是换了睡衣。
躺在屋内，一切都很陌生，有一点空落落。
想到刚才在出租屋内的发现就有点害怕，为了转移注意力，索性打开微博刷一会。
#独居女孩半夜发现床下有人对着她笑#
#厦门25岁独居女孩被中介杀害#
#独居女子拨打120留下3个字后失联#
「......」
这都什么鬼热搜啊！我是来放松的，不是来找刺激的。
很好，现在北京时间十二点整，我屋内的灯自然亮着，床下、窗外、橱里......不敢想。
我睡不着了。
过了半个小时，我还是没敢关灯，合不上眼。
做了半个小时的思想斗争，我抄起被子裹在自己身上，跳下床往屋外跑。
对不起了顾青袂，大不了我以后打个欠条多赔你点儿，今天就打扰了。
我动了动门把手，没锁！
进去后我爬上了他的床，用被子捂住自己的头。
身下的人闷哼了一声，我爬到他身侧躺好，身子有些抖。
「对不起对不起，我太害怕了，别把我丢出去，求求了。」
我抓着被子的手有些颤，突然有一股力量好像要扯我的被子。
「不怕把自己闷死吗？」沙哑的青叔音听起来有些疲倦。
大概我是把他吵醒了。
我露出一个头，小声地说，「对不起。」
他隔着被子轻抚我的后背，「没关系，睡吧，我疏忽这一点了。」
后来，我不知道他是多久睡下的，只记得他的力道很轻柔，让我放松不少，直到我睡着他的手都在我的背后。
第二天我是被周厌的电话吵醒的。
「喂，宝贝儿，你在哪呢？」
历史总是出奇的相似，不出意外，又是周厌，只是这次他的语气充满焦急。
「对不起雾雾，我昨天晚上出了点状况，没看到你的消息。」
「你现在怎么样，还好吗？」
「我带你去报警。」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身侧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一把拿过了我的手机。
「她在我这，没事，放心。」
他刚刚睡醒，带着朦胧的鼻音。
说完就挂断了电话，看着我。
「你们一直都这样称呼？」他语气似乎有些不悦。
「也就偶尔......」我伸手尴尬地顺了顺刘海。
他就坐在对面看着我，说是对面，其实也就间隔几十厘米。
两个人面面相觑，好不尴尬。
电话又响起，我一把抢过，接通后，「我现在没事，一会联系你，先不要打了。」
随即挂断。
「要不，我对你负责吧，你开个价？」
他还是没有理我。
「或者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我看着真的很穷？」他终于肯搭理我了。
「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
看着不穷，能自己开律师事务所想来也不会穷，只是我真的没什么可以补偿的。
「想负责，要么让我再来一次。」
「什么？」我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他说什么再来一次？
「要么，在一起。」
「额......有第三选择吗？」
他嘴角噙着笑，看着我没有说话，那个样子好像在说「你觉得呢」。
怎么回事，我总觉得我才是受害者，但是莫名其妙我就成了负责任的那一方。
「好好想想。」
「我年纪也不小了，不想和你玩。」
他的意思是他认真的？
不能怪我优柔寡断，上学期间，我就谈过两次恋爱，不出意外，两次都是草草开始，匆匆收场。
如今已经工作，不想再那样草率，可笑的是，这次似乎更离谱。
「给我两天时间考虑一下好吗？」
我需要时间，我需要理一下最近发生的事，也需要确认一下对他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