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小说 女频言情 以牙还牙:王禾吴守义番外笔趣阁
以牙还牙:王禾吴守义番外笔趣阁 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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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佐斯焗饭

    男女主角分别是王禾吴守义的女频言情小说《以牙还牙:王禾吴守义番外笔趣阁》,由网络作家“恩佐斯焗饭”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来啦来啦!”回应声响起,便有一年轻的婢女入内,她年龄看着不大,少女模样,也不用等四娘吩咐,便开始将房间收拾起来。四娘伸着懒腰问道:“白郎君到了吗?”“没,白郎君还没到呢。”锅锅一边收拾一边摇摇头,“这白郎君总让人觉得神神叨叨的,和其他那些郎君都不太一样呢。”四娘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才子嘛,总会有些怪脾气,何况是那么有才的才子,他给我看了最近写的诗句,我念给你听听,人间四月芳菲尽......”“不要不要不要,我又听不懂,最讨厌什么诗词歌赋了,也受不了这些文人才子,还不如我家隔壁的小郎君?”少女捂着耳朵叫嚷。“你家隔壁?就那个......黑不溜秋的?”四娘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吃点好的吧!”锅锅哼了一声,四娘也没再与她多言,刚走出房门便...

章节试读

“来啦来啦!”回应声响起,便有一年轻的婢女入内,她年龄看着不大,少女模样,也不用等四娘吩咐,便开始将房间收拾起来。
四娘伸着懒腰问道:“白郎君到了吗?”
“没,白郎君还没到呢。”锅锅一边收拾一边摇摇头,“这白郎君总让人觉得神神叨叨的,和其他那些郎君都不太一样呢。”
四娘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才子嘛,总会有些怪脾气,何况是那么有才的才子,他给我看了最近写的诗句,我念给你听听,人间四月芳菲尽......”
“不要不要不要,我又听不懂,最讨厌什么诗词歌赋了,也受不了这些文人才子,还不如我家隔壁的小郎君?”少女捂着耳朵叫嚷。
“你家隔壁?就那个......黑不溜秋的?”四娘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吃点好的吧!”
锅锅哼了一声,四娘也没再与她多言,刚走出房门便听到楼外传来嘈杂声响,看动静应当是楼阁的打手小厮在教训什么人,揽月阁虽说是如今长安最大的风月地,但毕竟三教九流众多,时常会有一些人在此纸醉金迷后变得穷困潦倒,没钱了自然是不能继续待下去,更别说一旁赌室里那群赌狗了。
四娘随意一瞥,正要离开,却突然发现那被痛殴的男子有些许眼熟,她略作迟疑,这才下楼上前,楼阁管事见四娘前来,不卑不亢地向她行了一礼,道:“欠债不还的烂赌鬼而已,季娘子别靠近了,免得溅一身血。”
“那也不好在门前这样打,我们这里进出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莫要让人觉得我们这里是什么下九流之地。”四娘神色平静道。
楼阁管事若有深意地看了四娘一眼,随后笑着道:“季娘子说的是。”
他挥手示意众打手停下,并俯视着地上的男子道:“今日看在季娘子的面上,放你一条生路,只给你些教训,倘若再不还钱,你小命不保。”
男子当即捂着痛苦的胸口从地上爬起来,烂泥似地向四娘道谢,他知晓这位娘子本可以不管此事,也不知道为何要救自己,于是借着道谢小心一瞥,看对方妆容服饰,也与其他楼阁里的莺莺燕燕无甚区别,他根本不认识对方。
四娘看都没看一眼,转身便要走,然而男子的神情却突然在这一刻出现变化,眼中满是愕然地想要上前,却被颇为强壮的管事一把按在地上。
“你想做什么?你这烂泥也想染指我揽月阁的娘子?”管事怒斥道,他此刻当真有些后怕,倒不是有多关心四娘的安危,而是楼阁掌柜给他们定过规矩,不论是何原因,楼里姑娘遇险,他们全都要受重罚。
尤其是他本打算卖四娘一个面子放过此人,没想到会突然出现这般变动,其余的打手也纷纷冲上前,想要再度对男子拳打脚踢。
“哪来的?那个你哪来的?!”然而男子却没有去管这些打手,虽然被管事按在地上,但还是龇牙咧嘴地望着四娘,口中质问道。
“你在说什么?”四娘眉头紧蹙。
“簪子!这个簪子怎么在你这里?!”男子咬牙切齿地吼道,“这是我阿姊的簪子啊!”
四娘眉头紧蹙,她几乎是瞬间就明白男子说的是头上哪根簪子,也知道男子是谁,正是王禾那个烂赌鬼妻弟刘其,正是因为四娘先前认了出来,因此才会上前来解围,只不过没想到这刘其会一眼认出她头上的簪子。
四娘心中轻叹一口气,这才刚戴上不到一刻便要出事,果然还是该听王禾的话,不该戴上。
似乎是刘其的嘶吼声,让其他人有些愣神,那管事更是转头看向四娘,问道:“季娘子,这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事,客人一时间拿不出钱来,恰好我又很喜欢这簪子,便让他拿出来抵房钱了。”四娘不动声色,她平日里尽量不让人知晓自己与王禾有什么来往,但只要有心之人查一查,就能知道当初王禾帮过她,只不过没有直接证据能证明她是王禾的暗桩,因此,她只能将两人的关系往露水之情上引。
“季娘子,这不合规矩。”管事眉头紧蹙,四娘既不是楼阁里的花魁,也没有什么靠山,明面上管事对她有礼,那也只是因为四娘这样的女子能给楼阁赚钱而已,一旦有什么把柄,他自然也不用客气。
“我知道,我自会去找萍娘说明。”四娘轻哼一声。
“把簪子还给我!还给我!!”刘其不断挣扎,奈何怎么也挣脱不开。
四娘与王禾接触也不少年月了,旁敲侧击听了不少关于王禾的家事,差不多知晓了关于他亡妻和这个妻弟的事情,这人就是一滩烂泥,王禾因为对亡妻有愧,这才一直照拂着这个妻弟,只是她没想到如此一个烂赌鬼看到这根簪子后会有如此大的反应。
王禾前脚刚走,他这个妻弟就在此处闹事,虽说与四娘关系不大,但她却还是颇为不悦,待刘其喊累了,方才俯视他道:“想要?把钱拿出来呀,噢,我忘了,你那阿兄的钱全给你还赌债了。”
“那是他活该!可他怎么敢!怎么敢?!”刘其睚眦欲裂道。
“你这烂赌鬼都敢在揽月阁外大呼小叫了,别人有什么不敢的?”四娘嘴角带起一抹笑意,缓步走上前,“像你这样的人不过就是一累赘,这般拖累他,踢一边去又能如何?”
“还给我!还给我!!”刘其还在怒吼,然而四娘却悠然退去,管事当即吩咐别人快些将他赶走,只不过刘其疯了一样挣扎,他们不得不将之直接打晕,随后丢到了一边的巷子里。
四娘不动声色,退回楼内,此刻心有戚戚,原本只是因为认出刘其,想着万一打残了,受累的还是王禾,这才上前解围,却没想到被被对方一眼认出了簪子,虽说王禾今日来此是客人的身份,但谁能预料这般引人注目后是否会有什么后果?
她忍不住长叹一口气,匆匆回到房内,这些工夫已经收拾干净,她想着还是将发簪取下来,以免再生事端,而这时锅锅又跑了进来:“娘子,白郎君来了。”
四娘点点头,取下发簪重新包裹好,小心翼翼地放进珠宝盒里并上锁,对着铜镜整理了一下姿容,方才起身出门。

“敢在我的地盘上闹事,我看尔等是不要命了!”
昭行坊内,闻讯赶来的宋部一声怒吼,高大的身躯往那一站便让人心惊,更莫要说那些手持棍棒从宋部身后冲出来的帮众打手,见到此番场面,原先觉得己方颇有优势的坊中贫民立刻泄气了一般,呆滞不动。
几乎所有人都知晓宋部的凶名,也知道此人有多么心狠手辣,他或许不敢对那些权贵嚣张,但对这些底层贫民,却是有着绝对的压制力。
众人方才被激发起来的怒火被恐惧彻底取代,甚至不敢太大声呼吸,生怕被拿来杀鸡儆猴,而宋部对于这些人的反应极为满意,他傲慢地上前几步,目光扫过众人,冷哼一声。
“闹啊?怎么不闹了?怎么一个都不吭声了?”
宋部见众人不再敢乱动,当即看向了负责管理此处的小头目,在此人惊恐的目光中,上前一步便将之扇倒在地,口中骂道:“废物,连这么个破地方都管不好,到底是怎么回事?”
挨了一巴掌的小头目畏畏缩缩,将这些人因为取水之事而反抗的情况一一道出,宋部听完当即冷笑连连,在小头目的指认下,将那个率先闹事的汉子抓了起来,先前还颇为暴躁的汉子,在面对宋部时,也只能低着头不敢多言。
宋部也不废话,一脚将汉子踢翻在地,随后踩在汉子的手掌上,任凭汉子如何惨叫,他亦不为所动,反而是看着眼前那些消瘦的贫民,高声道:“你们饿死渴死之时,朝廷不管你们,是我辛辛苦苦,忙前忙后,为你们看好水井,让你们能活下去,只不过就是收取一点点辛苦费,这你们都不愿意?真是让人寒心啊!”
宋部说着又将脚踩到汉子的小腹,由于汉子的被其他帮众抓住,即使疼痛挣扎也难以动弹,撕心裂肺的惨叫让周围人敢怒不敢言。
“行啊,那以后我不管了,你们想怎么取水就怎么取水,倘若这水里被一些歹人下了毒,毒死了谁,那便与我无关了!”宋部从汉子身上踩过去,满脸皆是不屑。
“还是说,其实就是这歹人鼓动你们?只要你们说是他,那此事我便算了,往后依然给你们看好水井,如何?”
宋部此言一出,先前跟着一起闹事的贫民当即开始相互对视,眼神颇为复杂,仿佛真的在思考宋部话语的可行之处,而这股情绪漫延开来之后,也让众人生出嫌隙。
“都不说?都不说那便是默认了?也行啊,那我将这人手脚卸下来,我会将他挂在坊门前,你们别理会即可,平日如何便仍是如何。”宋部哈哈一笑,脸上变得尤为狰狞,显然他的威胁极其有效,他根本不在乎这些底层贫民是否会出卖脚下的汉子,他只需要将恐惧的种子散播在他们内心即可。
见无人反对,他便抽出了腰间的佩剑,示意手下喽啰控制住那名汉子,随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挥动长剑,眼看着就要将汉子的手臂砍下来,然而却突然听到嗖一声,硬物撞击在皮肉上的声音传出,宋部当即惨叫一声,捂着自己的额头,怒视着眼前的贫民:“谁?谁啊?你们好大的胆子?谁干的?”
沾着鲜血的石块平静地躺在地上,不论是贫民还是其他帮众都愣住在了,随着宋部龇牙咧嘴的怒吼,他们也纷纷转头张望,随后便听到第二声响起,结结实实撞在了宋部握着长剑的手臂上,长剑哐啷落地。
在沉默片刻之后,那先前被压在地上的汉子突然怒吼一声,将愣神的帮众顶开,伸手拿起恰好落在他眼前的长剑,猛然砍在了一名最近的帮众身上,鲜血溅洒而出,惊得其余帮众纷纷逃窜。
人群之中,忽然有人高声呼喊:“怕他们什么?这日子早就过不下去了!冲啊!”
激动的情绪立刻在人群之中传递开来,先前所有的愤怒、恐惧、胆怯,在这一刻尽数被驱散,怒吼声响起,其中几人率先将靠近他们的虎象帮帮众撞倒,随后便是更多人冲出来。
“你们这些田舍郎......怎么敢......”宋部捂着脑袋,咬牙切齿,然而场面已经失控,他个人的威慑力已经起不到什么作用,但他可不会被吓到,这种程度的械斗,他经历过无数次,这反而让他感到无比兴奋,在长安城待久,锦衣玉食,已经很少有这种场面。
然而就在宋部抓住一名贫民准备挥拳时,又一块石头精准地砸在了他的肩膀上,他怒吼一声,目光迅速锁定了石块飞来的方向,看到一名拿着石头准备进行下一次攻击的男子。
“抓住他!”宋部怒不可遏,命令自己的手下去抓人,而那个拿着石头的男子察觉到宋部已经发现他,当即甩出最后一块石头,随后转身便跑。
宋部躲开这块石头,咬牙切齿,带着自己的几个手下撞开混乱的人群,向着那名男子追去,至于此地乱斗,他并没有太过担心,他手底下的人都是些混混泼皮,打架斗殴不过家常便饭,不可能斗不过这些吃不饱睡不醒的底层贫民,反倒是这个趁乱向自己丢石头,坏了此间好事的杂碎,他非要将之抓住,狠狠折磨一番。
他们追着那人一路进了巷弄,只不过对方似乎对此处非常熟悉,不断拐歪奔跑,以至于他们这几个追击者都在追出一段路后气喘吁吁,宋部呼吸粗重,看着四周环境,正想着应该如何时,一块石头呼啸而来,正中他的脸颊,嘴中血腥味弥漫开来。
几名手下想要去扶,然而宋部却怒不可遏:“去追啊,抓住他,分头追,将他给堵住!!”
看着几名手下分头追去,宋部这才擦去嘴角的鲜血,盯着那人逃离的方向,眼中已尽是怒火,他吐出一口带着血丝的浓痰,随后迈步直追。
只是越追他越是觉得此人尤为狡猾,仿佛是在故意戏耍他一般,在这复杂的巷弄之中不断变化,好几次快要,至于他那些追出去的手下也不知道此刻身在何处。
就在宋部咬牙切齿之时,对方突然停顿了下来,他以为是自己的手下堵住了对方的去路,然而对方却只是在原地等待了片刻,便又一次拐入拐角,宋部觉得这就是对他的一种羞辱,当即再度奔上前去,一路追进去,然而在追到里面时,才发现,前方已无道路。
巷弄尽头只有一面陈旧土墙,两侧也皆是破败屋舍围墙,也不见方才那人的踪影,宋部眉头紧蹙,随口骂了几声,便准备转身离开,然而就在他刚刚转过头来,却发现身后已然立了一道人影。

“跑了?”王禾抓着一名虎象帮帮众,听到手下不良人的汇报,神情变得颇为难看。
两县与京兆府派了百十人支援到此,将昭行坊团团围住,虽然不敢说滴水不漏,但这已经是极大的阵势,再大就只能让十六卫的卫士来了。
如此阵仗居然还是让凶手翻墙逃跑,显得他们这些人特别无能与愚蠢。
甚至都不用长上翅膀!王禾心中骂起来。
本以为自己已经与凶手非常接近,没想到功亏一篑,但他又没法去怪责任何人,毕竟这凶手并没有现身,也不是从谁的手里逃脱,想追责都追不到。
就在王禾眉头紧蹙间,一名虎象帮帮众突然冲了过来,并对王禾手里那人高呼:“阿兄快跑,我来拦住他!”
啪!
王禾直接一巴掌将这个不知死活的帮众拍倒在地,随后将手里抓着的那人丢给手下,神情颇为不耐。
“吴帅呢?他在哪?”王禾想着寻吴守义商议一下之后如何处理,如果凶手真的跑了,那他们还得立刻对外进行搜查。
“吴帅也在抓人呢,方才看到在那边。”手下指了指坊内某个方向。
“去找......算了我自己去。”说罢,王禾便迅速赶去寻找吴守义。
......
张九在狭窄的巷子里一路逃离,他不可能再回刚才的位置,钩爪一定已经被那些不良人发现,他再回去也没有任何意义,回去便是自投罗网,可惜的是没了钩爪,他便不可能再翻墙逃出去。
为今之计,只有继续藏在坊内,躲避不良人的盘查,长安各坊市说大不大,但说小还真不小,加上住宅巷弄错落,想要一寸不少地搜查几乎是不可能的。
他小心躲避过几次不良人的搜找,如今时辰不早,临近酉时,待暮鼓一响,坊外宵禁,再流落在外容易惹人注意,既然已经错失逃离的良机,那留在坊内兴许也不是什么坏事。
张九打算找一间无人的屋舍先行躲藏,待明日再看情况,兴许到时候会有转机。
他小心翼翼地推开一间破旧屋舍,谨慎地开始查看屋内是否有人,今日坊内一片混乱,谁也不能保证哪里会不会有什么可疑人物躲藏。
一番查看之后,确定无人他才敢放心入内。
夜幕降临,冬日的夜晚格外寒冷,但他不可能生火取暖,夜风呼呼作响,从门缝与墙壁缝里漏进来,吹得人浑身打颤,张九只能缩在角落里,听着外面的风声,精神紧绷。
他的脑海里开始回想今日种种,宋部比想象中难对付许多,他不得不怀疑赵仁堂是故意出卖宋部,好让张九前来送死,毕竟这人身手当真不俗,张九的大部分体力都是消耗在此。
他从衣兜里拿出一块粗糙的干饼,多年流亡,他早已习惯在这种极端环境生存,甚至此刻能有一处屋檐躲避已经极为不错,他曾不只一次躲藏野外,距离被冻死饿死渴死也不过一线之隔。
他能挺过来,都是靠着那份刻骨铭心的仇恨。
吃了些东西,他的身体恢复了一些体力,体温恢复,精神也终于是放松了不少,仅仅只是片刻间,疲惫感便涌上来,眼皮开始往下耷拉,意识开始恍惚。
模糊的视线里,张九看到了面目狰狞的宋部,他就那么直挺挺立在屋内,对着张九咬牙切齿,脖子上的伤口看上去格外显眼。
张九面带冷笑地看着宋部,自己的幻觉也好,当真有怨魂也罢,哪怕往后一辈子成为他的梦魇也无妨,他要的就是仇人死。
“四个!是四个!有四个!!”
疯疯癫癫的叫喊声冲进了张九的意识,十年来他无数次地回到那一天,他痛苦地跪倒在院内,自己孩子的脑袋被悬挂在门楣之下,随风飘摇。
那个头发散乱的疯子扒篱笆之外龇牙咧嘴,满是污泥的双手竖着四根手指。
“四个,有四个!阿姊跳井了!阿弟的头掉了!”
随后便是令人毛骨悚然的狂笑......
飘荡在张九意识中的宋部仿佛听到了疯子的笑声一般,居然也咧嘴笑起来,鲜血不住地滴淌下来,他注视着张九,在张九痛苦之间一下子扑了过来。
张九猛然睁开双眼,一阵阴冷之意紧逼而至,他几乎是本能地向一旁倒去,随后耳边便传来了沉闷声响。
借着清冷的月光,他看到自己的短刀扎在了他方才倚靠的位置,而手持短刀的黑影呼吸急促,近在眼前。
黑影见没能刺中张九,而张九也已经苏醒,顿时怪叫一声,奋力拔出短刀,在对方再度发起进攻前,张九毫不犹豫地迎面扑过去,对方躲闪不及,不过一时间却没有被扑倒,反而是举起短刀扎向张九的后背。
张九咬牙切齿,脚下使力推着对方冲向大门口,以至于对方根本没有机会继续刺向他,借着地上的门槛,张九终于将对方扑倒。
这一下摔得不轻,一时间天旋地转,两人在门外的地上痛苦扭动着。
张九定了定神,气喘吁吁地支起身来,目光投向一旁袭击他的黑影,虽是黑夜,但清冷的月光足以让自己看清对方。
可以确定他并不认识此人,也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袭击自己,也许是此间房屋的屋主,但更有可能是白日里趁势作乱,而后四处逃窜的歹人。
对方也痛苦地从地上爬起来,月色之下,他的神情看上去颇为慌乱,伸手去捡落在一旁的短刀。
这就是张九放在怀里的短刀,只是没想到方才陷入梦魇之中,连武器被人偷走了都没有注意。
张九抢先一步冲上去踢走短刀,对方见未得逞,只能整个人扑过来,失去了偷袭的先机,也没有兵器加持,他根本不是张九的对手,两三下便被打倒在地。
张九不想惹麻烦,转身准备离开,然而对方却再次起身扑过来,张九当即侧身躲闪,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对方这一下不过虚张声势,冲过来也是为了去捡地上的短刀。
张九面无表情地看着持刀的男子,对峙间,他能够明显看到对方紧张的神情,似乎在犹豫到底该继续动手还是转身逃跑。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时,外面却传来了嘈杂的声响,火光燃起,分明是还留在坊内搜查的不良人,男子顿时惊慌失措,哪还管张九,转身便跑。
然而他却忘记了自己手里还拿着短刀,夜晚光线极差,他又举刀而动,那些追踪而来的不良人见状果断地扣动了手弩扳机,男子的胸膛接连中箭,踉跄走出几步后摔倒在地。
不良人们小心翼翼围上前来,火光照亮了这个破落小院,几人上前查看被射倒的男子,其余人则是迅速靠近张九,并毫不犹豫地将他按倒在地。
张九没有做出任何反抗,这种时候反抗,那么下场只会与一旁这名男子一样。
泥土的味道不断传进张九的鼻腔,他一言不发,看着火光里走过来的那名青年。
“别乱动,我们正在追查一件凶案,现在怀疑你与此案有关,跟我们走一趟吧。”
火光照在青年的脸上,张九对这人有些印象,他是万年县的不良帅,吴守义。

“安西啊,我记得你说过,你阿爷就是当年追随郭郡王前往安西的将士吧?”王禾若有所思道。
“嗯,那时我甚至还未断奶。”吴守义鼻中轻哼一声,“我连我阿爷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两人闲谈间,步出这间破落屋舍,其余不良人则是配合着将里面的尸体运走,同时将屋舍封锁,周围仍有不少居民围观,毕竟命案发生在身边,不论是出于好奇亦或者担忧,他们都想一探究竟。
“你小心些!”王禾看到一名不良人脚下打滑,差点连人带尸体一起栽倒,所幸一旁人扶住,否则脑袋滚出来被围观者看见,又要传出不少谣言来,王禾立刻怒视着自己的部下,“你能不能干啊?不能干就滚。”
“好了好了。”一旁的吴守义急忙拉住王禾,“这地方确实有些滑,他也是不小心,你莫要生气了。”
王禾瞪了那不良人一眼,随后无奈地看着吴守义道:“现在不教好他们,以后犯大错就晚了,别装得你是好人,我是恶人一般。”
“我是恶人,我是恶人行了?”吴守义笑着拍了拍王禾的肩膀。
两人按惯例打算寻几名邻居问询一番,以免有什么线索被遗漏,然而就在王禾刚走出两步时,他的背脊莫名感到一阵寒凉,这是一种本能,就像是对某种危险或者危险人物的感应,也许来自某个人的呼吸,也许来自某个人的眼神,他立刻开始四下张望,企图从围观的人群之中找到他想要的答案。
老一辈的不良人总会念叨,一些凶手习惯于返回凶案现场,观察官府与周围人的反应,这既是满足他们的一些独特欲望,也是为了侦查情况,以方便逃脱或者进行下一步的筹划,而不良人也借此抓到过不少人。
王禾反复在人群里寻找,然而却并没有他感受到的寒意源头,就好像方才那一瞬是自己太过敏感,然而就在他松懈下来的时候,他察觉到在所有人在探头往里时,却有一人挤着人群向外而去,他眉头紧蹙,当即迈步上前。
这一边的吴守义刚回过头,便见王禾急匆匆地挤向人群,急忙呼喊:“你上哪去啊?!”
......
坊市之中的行人丝毫不减数量,那离去的男子仿佛是故意往人多的地方去挤,若非王禾身手不错,恐怕一开始就会被对方给甩掉,男子的脚步非常快,哪怕是在人群当中,也有种来去自如的感觉。
王禾只能勉强跟紧,对方一步不停,而越是如此,王禾的疑心便越重,他做不良人也有十多年了,除了办事果断之外,对于危险的警惕性也非常重要,尤其是这些年世道一直都不太平,莫要看着城内坊市还算热闹,长安城之外,可以说是流民遍地、匪徒四起,这都是天宝之乱后遗留下来的创伤,而长安城不可能做到滴水不漏,那些行凶的歹人是一年比一年多,如今这种恶性案件不能说有多频发,但绝不少见。
上任县令就是看中王禾那股闷声做事不抢功,又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性子,这才跳开一群老资历的不良人,破格将他提拔起来,而这些年王禾也没少破案,算是报答了上任县令的提拔之恩。
王禾终于挤开了人群最密集的一片区域,眼看坊市大门就在眼前,即便是他想呼喊坊市门口的门吏关门也来不及,那人已经快步出了坊,王禾也只能继续跟上。
本想着借着坊市之间的大路一举追上那名男子,谁能想他又突然转道进了西市,王禾无可奈何,都到了这地步了,还是得进,快步赶进去,却差点与从大门经过的一只单峰骆驼撞个正着,那个牵骆驼的棕发胡人本欲发飙,却在看到王禾腰间的制式横刀后,当即尴尬地拉开骆驼。
胡人只想在此经商赚钱,可不愿意没事去得罪衙署之人,尤其是这种一线办事的小吏,最是容易刁难他们这些商贩,听老一辈人讲,当年开元天宝年间,一些胡人的鼻子都是朝天的,甚至连官吏都不敢太过得罪他们,反倒是如今他们一个一个都变得收敛了许多,兴许他们也知道在这个人心不稳的世道,谁知道会不会因为一句话的矛盾,就成了匹夫一怒血溅五步。
不过王禾这会儿哪有工夫去理会这胡人,急忙绕开那头巨大的骆驼,目光不断在人群当中扫过,临近午时,虽然已经是初冬,但阳光当头照射下来仍是暖意十足,加上方才一路追踪,已经让王禾有些疲惫,硕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上滴落下来,尤其是被这骆驼一挡,先前所追赶之人,便立刻失去了踪迹。
王禾眉头紧蹙,反复观察着四周,西市作为长安城的两大贸易坊市之一,人流量远比其他坊市更多,一旦丢失目标,那便是大海捞针。
王禾揉着自己的额头,还是不死心地走进西市之内,一番搜找之下,也没有半点收获,他顿时感到颇为无奈,风风火火冲了出来,结果什么都找到,回去恐怕又要被吴守义嘲笑一二。
就在王禾准备折道离去之时,突然有人呼喊着让路,随后便见到几人抬着一根横木走过,王禾急忙让开,那几人应当是负责建造的木匠民夫,虽是初冬,却都光着上身,露出黝黑的皮肤,王禾顺着他们行进方向,看到一处正在建造屋舍的工地,准备离开的他,目光却突然被一名杂工所吸引,那身旧布衣袍与背影,似乎与先前追踪之人极为相像。
本着宁愿认错也不可放过的想法,王禾缓步上前,目光紧盯着正在忙碌的男子,待他靠近,男子也恰好扶着一根横梁转过身来。
男子大概三四十岁的样子,只是模样太过平凡,是那种走进人群里便再也找不出来的寻常百姓,皮肤黝黑且粗糙,虽然包着头巾,但也因为忙碌而掉下来不少发丝,杂乱的鬓角有着明显的花白之色,粗麻的衣袍满是泥灰、木屑,双手更是粗糙得像是老树桩,不论从哪里看,这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杂工。
如果非要说有什么让王禾在意的,那就是男子的那对眼睛,沧桑却尤为有神,王禾这些年见识过许多人,作为基层的朝廷小吏,接触最多的就是三教九流,各种各样的平头百姓,多数人的眼神都是颇为麻木且无神的,没有文人墨客口中的纯粹,亦没有佛门道众所谓的愚昧,只有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不知明朝去留的麻木,尤其是经历过天宝之乱的那些人,见到官吏士卒都会忍不住蜷缩起来。
所以像中年男子这种眼神,特别容易让人在意。
“你叫什么名字?”王禾不动声色地扶着横刀刀柄,语气平静地询问道。
中年男子面不改色,用同样平静的语气答道:“张九。”

硕大的汗珠不断从额头滴落下来,眼前虽然是熟悉的房间,然而他却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来到此处,此时正是深夜,屋内尤为昏暗,他想要动弹,却发现自己的双手被绑在柱子后面,嘴里也被塞了一块破布,让他无法呼喊。
他并不知晓自己为何会被绑在此处,倘若发出一些呜咽声,兴许能引起其他人的注意,然而就在他准备发声时,油灯被点燃,眼前恢复了些许光芒。
“赵仁堂,如今改作这个名字了吗?我觉得还是赵六郎听着顺耳些。”
昏黄的火光之中,中年人沧桑的面容逐渐显露,他的模样太过平凡,平凡到只要走进人群之中,就难以再找出来,但也正是这张平凡的脸庞上,有着一对充满了仇恨的眼睛。
当看清楚对方的面貌时,赵仁堂立刻瞪大双眼,他想要惊呼,奈何嘴巴被塞得满满当当,只能发出些许呜咽之声。
“十年了,你是不是以为我张九早就已经死了?”
自称张九的中年人,缓步走上前来,手掌拍在赵仁堂的肩头,震得赵仁堂停止了挣扎,随后堵住他嘴里的破布便被一点一点扯开,他不敢大声呼喊,因为一把锋利的匕首正对准着自己的咽喉,只要他有任何异样,这把匕首就可以将他的喉咙切开。
“九哥、九哥......你听我说,听说我......”赵仁堂双唇颤抖,“都是他们逼我的,都是他们逼我的,倘若不是他们,我怎么可能会害你,我与你情同手足,比亲兄弟还亲啊!”
“你这些话说出来,自己信吗?”张九嘴角一抽,眼神凶狠。
“九哥,你我之间一定是有什么误会!是误会啊!”赵仁堂咽了口口水道。
“你瞧瞧你现在,有钱有人,儿女双全,产业还这么大,可你这些家人知道你曾经做的歹事吗?”张九顿了顿,“要是我家里人也能过上这样的日子该多好。”
“可以的可以的,我给你娶妻,给你纳妾,给你永远花不完的钱......”
赵仁堂的话语还未说完,肚子上便结结实实地被打了一拳,他顿时露出痛苦之色,张九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拎起他的衣领。
“其他人呢?他们在哪?”
“我......我不知道啊,我真不知道......”赵仁堂苦着脸答道。
张九并未多言,匕首在赵仁堂脖子上用力一抵,吓得赵仁堂立刻哆嗦起来,不过预想中的痛楚并没有传来,张九非常有分寸,没有将他一刀毙命,不过再过片刻便不好说了。
“我说!我说!”赵仁堂气喘吁吁,面色难看,“我知道一个,你还记得宋......宋大郎吗?人高马大那个,他现在叫宋部,他这些年在长安收拢了许多泼皮地痞,建起了一个叫虎象帮的帮派,对,你去找他,他最是可恶,不仅玷污了嫂子还将嫂子推到井里,我想拦的,可是拦不住啊。”
看着赵仁堂哭丧的神情,张九却没有半点情绪变化,继续问道:“还有呢?”
“还有......还有我就真不知道了,那次之后,我们几乎就没有联系了,改了名字之后,我根本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那宋部也是因为声名狼藉,被我偶然撞见才知道的,我都不敢让他看到,生怕被他杀人灭口啊。”赵仁堂颤抖道,“我只是个带路的,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也没想到他们会如此狠毒。”
“我再问一遍,其他人呢?”张九仍是不理,匕首进一步逼向赵仁堂的喉咙。
“九哥九哥,我真的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啊......”赵仁堂呼吸急促,“这样,我赚了些钱,你直接把钱全部拿走,我的铺子还有这些屋舍,还有我的妻妾,全部给你!”
“然......然后,然后我再雇人帮你去找其他人,我雇人帮你去报仇!九哥你信我,我真的没想到他们会那么做啊,都是他们逼我的,我也不想啊,这些年......这些年我一直都在懊悔当中,你是我最好的兄弟啊,我每天都会做噩梦,我不敢面对你。”赵仁堂痛哭流涕,脸上皆是懊悔之色。
直到他感觉到张九的匕首缓缓离开自己的咽喉,方才稍稍缓过来,他抽噎了几下,随后盯着眼前的张九,道:“九哥你放心,明日啊,明日一早我就找人去查,一定把其他人的下落给查出来,给九哥你报仇雪恨!”
张九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这个穿着华贵衣衫的中年人,其实他也一直不愿意相信,这个曾经与自己称兄道弟的赵六郎,会出卖自己,导致全家被杀,而这样的仇恨,又怎么会因为对方哭几声求饶几句就能消减呢?
“人,我会自己杀,仇,我会自己报,至于你,就去死吧。”
张九话语还未落,原本痛哭流涕的赵仁堂眼中突然闪过凶狠之色,原本被绑在柱子后面的双手,突然将绳索挣脱开来,他挥动臂膀,能够明显看到手指间有着一块锋利的刀片,刀片在赵仁堂拖延之下割断了绳索,而现在又准备割开张九的喉咙。
“你才去死吧!”
事情发生的太快,张九几乎是本能地将匕首刺出去,而赵仁堂显然跟不上张九的速度,他手里的刀片才挥到一半,胸膛便之处便突然传来凉意。
匕首几乎没有丝毫阻碍地刺进了赵仁堂的胸口,那流畅的感觉,与平日里拿刀扎进装满粮食的麻袋并无多大区别,只不过从麻袋里掉出来的是一粒粒粟,而此刻他的手上却满是粘稠的鲜血。
赵仁堂的神情逐渐扭曲,想要进一步做出动作,然后匕首却因此切开了他的心脏,他的身躯迅速瘫软,扑倒在了张九身上,不断抽搐,不断地想要张嘴呼吸,意识迅速消散。
张九费力地将尸体推开,赵仁堂已经彻底没有了声息,睁大双眼躺在血泊之中,而浑身是血的张九就那么坐在地上,与他的尸体保持对视。
十年来,张九曾无数次梦见自己杀死仇人,甚至直到匕首刺进赵仁堂胸口前,他都因为即将大仇得报而激动,激动到双手都在颤抖。
然而此刻,仇人真的死在自己面前,他反而没有了先前那种紧张与激动感,压抑了这些年的仇恨一朝宣泄出来,让他有一种疲惫不堪的感觉。
杀人,可与往日拿着木桩练习的场景全然不同,对着木桩再怎么攻击,刺再多刀,那也只是死物,而此刻却是生生看着一个活人咽气。
这就是大仇得报的感觉吗?为什么像是耗尽了所有的力气?
啪!
他一巴掌就在自己的脸上,随后又是一掌,接连几下,直到那份倦怠彻底消失。
仇人,不只这一个,等了这么多年,他可不想自己的仇恨在这里就一下子宣泄一空了。
他深吸一口气,从地上爬起,将匕首凑到了赵仁堂尸体前,就像往日处理那些猎物的尸身一样,将赵仁堂的脑袋麻利地割了下来。
一阵惊雷过,黑暗的房屋之中,刹那间亮如白昼,倒在血泊中的尸体已无首级,那颗脑袋被悬挂在了门楣之上,穿堂而过的夜风,将之吹得随意摆动,鲜血滴落下来,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快要燃尽的鲜红灯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