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农村风大，外面的树叶子被吹得飘来飘去，映在窗子上变了形。风声和奇怪的动物的叫声混杂在一起，多少有些瘆人。
好几次，赵义想开口说什么。
我转过身只当没看见，又故意磕磕碰碰，发出了不少奇怪的声音。
每次有声，赵义就会跟着抖一下。
没几次，他恼怒地骂我
你能不能看好了再做！手脚蠢成这样，别到处乱碰！
我压下嘴角，连连道歉，原来你也会怕鬼，不是说没有那么多神神鬼鬼吗，那你凶什么。
没一会，我发现除了窗外呜呜的风声，房间里格外安静，衬得有什么奇怪的动静，越来越大声
赵哥……赵哥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我小心翼翼地看向他，却发现赵义僵持着一动不动，眼睛死死地往下瞟着。
他站在左边，声音是从他背后的白布底下传来的。
砰，砰，砰
很规律，像是有什么东西一下下锤在金属上一样，还带着点回音。
白布下面没有起伏，这声音，明显是从里面传出来的。
赵……赵哥，这是什么声音啊，你说话啊！
赵义的嘴唇颤抖着，完全发不出声。
哪怕温度很低，他的头上还是冒出了一颗颗巨大的汗水，顺着他的脸往下滑去。
我冲着他尖叫起来，赵义低头看到自己的胸口莫名地晕开大片红色的血迹，整个人抖得快要站不住。
我再也忍不住了，哭闹着冲出了道具室。
陈木带着人回来的时候，道具室已经没有人了。
墙上的白布被扯了下来，一个个整齐的金属柜门安安静静地并排着。
唯独最下面角落的柜子打开了，空荡荡地往外散发着寒气。
陈导，刚刚就是这个位置有声音，怎么现在打开了，我记得这里之前，是没有放货的呀我不受控制地发出颤音，外面的猫头鹰像是在配合我，发出了凄厉的叫声。
陈木瞪了我一眼，转身出了门。
他出去没一会，柜子就发出“滴”的一声。
等他走回来打开柜子，一双双冻成青色的脚从柜子缝隙露出来。
我低下头假装不敢看，心里默默许愿他不会一一拉出来检查。
陈木的脸色缓和了一瞬，又变得更
我不小心崴脚了
身后一个大哥小心翼翼地问我
小娃，你们村都不开灯吗，我刚刚怎么好像看到那门上有个什么东西闪过去了
我哂笑一声
哥，村里太偏僻了，很少有人家装了灯。但房子里还是住了不少人的，可能是哪个爷爷听到声音在看我们吧
我看了看他指向的那户人家，走过去敲了敲门
陈三爷爷，你还没睡呢
屋里还是没亮灯，只传出一个沙哑的声音
小娃，送了人早点回去休息，晚上路不好走
听到正常的对话，隔着老远我都听到剧组那几个人松了口气。
这些人有点奇怪，明明是拍恐怖片的，可光是黑漆漆的就让他们这么害怕。
送完人回到家，我摸摸索索地剥下了身上的皮。
终于能脱下来歇歇了，这一天憋的我难受。
早知道他们会灭口，我费这么大劲做什么，现在村里哪还有几个人给他们杀呢。
2
前几天的戏都拍得很顺利，眼看着就到了清明。
一大早，爷爷和我一起赶到了片场，笑呵呵地过去跟陈木说了几句。
陈木就让所有人集合，说要再祭一次天地。
发好香，爷爷跪在前面带着大家磕起了头。
磕下去的时候，周围莫名起了风。
磕完三个以后，有人想站起来，却发现爷爷又继续磕了下去。
身后众人僵持住了，整个片场一片死寂。显得爷爷磕在地上咚的声音格外深沉。
不知道是谁，颤抖着喊了一声陈导
陈木脸色难看，站起来两步走到爷爷身后，抓起爷爷的衣领，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
老东西，你在搞什么鬼！
爷爷顺着他的力道转了过来，不知道什么时候磕破了头，泥沙混着鲜血顺着脸庞往下流。
爷爷看着陈木，眼神却毫无焦距，嘴里不断念着四叩首……四叩首
天色忽然暗了下来，周边的风越来越大。
陈木死死抓着爷爷的衣领，不让他转回去叩头，手上都暴起了青筋。
看着爷爷的眼睛，陈木松了手，转过头一脸担忧
叩吧，可能只有叩完老人家才能好起来了。
众人战战兢兢地跟着磕完了头，爷爷终于恢复了正常，顶着一脑

我当时刚走出影视城的门就收到了没有号码的信息。都不敢点开，但是不管是打车还是打电话，手机都一点反应都没有
她的语气越来越高，脸上带着恐惧
我在路上走了好几个小时！好不容易遇到个空车，明明让他带我回家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就睡着了，再醒过来就已经在跟剧组集合的地方了
陈木的剧组就是这样被凑起来的，一开始很多人都情绪崩溃没办法工作，甚至有人想自杀。
是陈木站了出来，带着哽咽安抚了大家，
咱们不能放弃希望，大家都是有家的人。搏一搏，万一能有出路呢？要是咱们能不犯忌讳顺利完成，说不定还有能回去的机会！我听说之前好像有人活着回去过！
听到还有活着回去的机会，大家才勉强振作起来。
我听得寒毛都竖了起来，这里竟然还有鬼！
快到大夜戏，东西都得提前准备，赵义带着我来到道具室。
组里的人大多都绕着这里走，怕犯了忌讳。
这里原来是殡仪馆的冷藏室，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附近就靠着海边和树林，每当走到这里，就能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寒意。
进了门，左面的墙上挂着一整张白布。
我绕到右边的工作台找着东西，余光看到左边墙上的白布短了一截，没能垂到地上。
白布后面，冷冷的金属反射着银光。
我随口抱怨道
义哥，这会不会温度开太低了，好冷啊。万一被那些人发现怎么办
赵义没在意清明节了，谁敢随便犯忌讳。还不是你们这批货放得太久了，不开低一点坏了怎么办。
安静了会，我压低声音问
义哥，听说海城剧组有个禁忌，真的还是假的啊
赵义嗤笑一声
你自己做什么生意自己不知道？哪有这么多神神鬼鬼的东西
那她们说什么手机没信号，打车直接到目的地是为什么啊
赵义挑高了眉头，不理我，吊足了胃口。等我再三讨好他才开了尊口
现在是什么时代了，高科技社会，信号屏蔽器是什么很神秘的东西吗，那个点，打车只让自己人上不就行了
他语气轻飘飘的，我却听得一阵无语。

加难看。
赵义的尸体在第二天被找到了，就在悬崖下面的礁石上。
岸边的草里藏着两对脚印，一大一小，陈木像是没看见似的转过了头。
只往下看了一眼，我就不敢再看，只捂着脸大喊
就是那里！昨天他出血的地方就是那里！

临近清明，村里来了个大活
有个剧组要来咱们村拍戏
满脸胡子的导演用眼角瞟着我
不该看的别看，不该说的别说。不然你们村全都别想活
晚上，我剥下身上的皮，遗憾地叹了口气
你们要是早来就好了，现下这村里哪还有一个活人呢
1
龛村风水极好，面临水，后靠山，周围葬了不少过去的达官贵人。
龛村人也世世代代都以守墓为生。
可现在不兴土葬，我们这地势又太过偏僻，只偶尔有几个过路人。
就在清明前一天，一大伙人突然来了村里，说是要拍戏。
爷爷熟稔地跟满脸胡子的男人寒暄，又向我招了招手
我年纪大了，经常犯糊涂。陈老大您把人带去打个杂，认认路
陈木往地上啐了一口
你这个老东西还真是老糊涂了，说了多少遍叫陈导
爷爷连连赔着笑，见我头都不敢抬，他拔腿就走。
抽着烟在前面带路，陈木用眼角觑着我：
村里只剩些老东西了，你一个女孩怎么从城里往回跑。
二手烟的气息憋得我有点难受，说话也尖声尖气：
爸妈离婚了，谁都不想要我。爷爷生气，让我回来接他的饭碗。
陈树转头打量了一下我身上正版的GUCCI和小香，哼笑了一声。
一会你就去道具组打杂，组里有自己人也有外人。
脑子放聪明点，要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全村都得跟着陪葬
陈木的剧组专拍恐怖片，特地选了个阴森森的树林子做片场。
等我跟着一群人打完杂，天都快黑了。
陈木点了十几个人，让我带他们去村里住。
剩下的主要演员和各组的负责人就住在场地旁边的殡仪馆。
没错，我们村还特地修了一个殡仪馆，但不知道为什么，一单生意都没有接到过。
龛村房子古怪，都是一个个封死的小平房，只在门上有一个脑袋大小的通风口。
深蓝色的天就剩下一点点光线。所有房子都没点灯，显得通风口格外黑。
但越黑越引诱着人想要去看清楚那后面有没有藏着些什么。
我故意崴了一脚，啊了一声，引得身后的人跟着我一片尖叫。
没事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