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居大哥：“没有啊。”

徐建设坐在地上大哭：“爸，妈…”

苗云彻底疯了，上前用手去扒：“啊啊啊……”

众人也没有闲着，有个大娘突然喊道：“南风这间也塌了…哎呦，可怜的孩子……”

徐南风缩在床底下，安静的等待，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还有谁？来啊，我不怕！我没有错！我没有！没有！……

外面，书记村长又来了，男人们在挖徐老大的房间，女人们在挖徐南风的，整个院子尘土飞扬。

徐建业和他妹妹一直在哭，还有徐建设，再配上苗云的嘶哑的“呐喊”，真是凄凄惨惨戚戚！

书记眉头紧皱：太他妈邪门儿了！还是报警吧，老子也没办法。

当第一缕光出现在徐南风面前时，她听到了邻居大娘的喊声：“南风，南风…快点快点…可怜的孩子啊……”

眼前的窟窿越来越大，人影越来越近，声音也各种各样：“估计不行了。”

“是啊，房子塌成这样……”

“啧啧啧，这两口子算不算，同生共死……”

“他们家最近太奇怪了……”

“是啊，太可怕了吧？”

“可惜了，这么好的闺女……”

“咦，床上没有人，南风……”

徐南风浑身都是土，她弱弱开口：“我在这里。”

“南风，南风……”

徐南风：“咳咳咳……”

“听见了，哎呦，这孩子真命大！”

“这儿呢，床底下，真聪明！”

邻居大娘少有的温柔：“孩子，你没事儿吧？来， 大娘抱你出来……”

徐南风朝她伸出了双手，在被抱进怀里的一刹那，她搂着大娘的脖子，放声大哭：“哇啊……”

好几个女人都上前哄她：“不怕啊……”

“乖啊……”

“哭出来就好了，没事儿了……”

这时，徐老大和王菊花也被扒了出来，可惜，他们没有这个运气，两个人并肩躺在床上，永远的睡着了。

院子里瞬间哭声震天，众人听者伤心，闻者落泪。

突然，苗云冲着徐南风的方向扑来，大娘抱着徐南风忙闪开：“婶子，你干啥呢？”

苗云什么都听不进去，一再的要去撕拽徐南风，咬牙切齿，嘴唇上全是血。

几个女人不让她靠近，苗云绝望的对天怒吼：“啊啊啊……”

徐南风躲在大娘的怀里，默默哭泣，一副吓坏了的模样：苗云，老天确实看得见，你求它干什么？求它惩罚你吗？恭喜你，求锤得捶！

书记一把年纪了，坐在椅子上让村长主持大局，村长也没见过这种事情，喊徐老四过来商量：“老四，你现在是一家之主，家里的事情你得扛起来。”

徐老四不由悲喜交加：“村长，我大哥大嫂…呜呜呜…”，以前老娘当家，再后来大哥压着，现在老的老，小的小，我当什么家啊？养家还差不多！

村长叹道：“哭有啥用？你得主持大局，房子不是刚刚修过吗？需要报警吗？你要早做打算。”

徐老四到现在还心惊胆战的，自己的屋子还能不能住了？再修又要花钱，这日子没法过了……

村长看他呆呆的，不由替他着急：“老四，你就说报警不报？报警我就安排人，不报你就准备埋人，一句话！”

徐老四看了看，跪在徐老大两口子旁边的徐建国兄弟，又看了看哭的躺在地上起不来的老娘，还有身边惊魂未定的老婆孩子，说道：“村长，报警吧，我总得知道…为啥啊…明明昨天还好好的……”

村长立马安排两个年轻人：“你们去我家，骑自行车去镇上派出所一趟。”

院子里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徐老大两口子也被抬了出来，放在木板上。

徐老四六神无主，让二爷爷主持丧礼。二爷爷让徐老二带着徐建国，去亲戚家报丧，又安排徐老四坐大队的牛车，去镇上买丧葬用品。


休息了一会儿，徐南风下山去下河村找王老师，路过代销点，看了半天只有挂面比较实惠，外加一包白糖。

王志忠家是独门独户，兄弟们都早早分了家，房子有三四间，一个闺女已经嫁人，两个儿子，一个刚刚结婚，一个在上高中。

师娘是个胖胖的，性格泼辣的农村妇女，声音洪亮，非常热情。

“以后再拿东西就别来了！”

徐南风笑道：“好，下次一定不拿了！”

“哈哈哈…”

徐南风在王老师家吃饭，一点儿也不觉得拘束，老师内敛，师娘大气，家庭气氛非常和谐。

知道徐南风要去镇上，师娘还给她装了早上的包子，还有几个野果子：“别嫌弃，省一顿是一顿。”

徐南风笑了：“包子很好吃，谢谢师娘，再见。”

听见她叫师娘，她笑得更开怀了，仿佛这个称呼，是什么至高的荣誉。

王志忠笑道：“你喊她师娘，她最高兴，我干活不怎么行，只会教书，家里主要是她…我这辈子遇见她，值了！”

徐南风：“老师，有您这句话，我师娘估计也心满意足了。”

“呵呵呵…希望吧。”

王志忠带着徐南风，敲响了郭姥姥的大门，看着她们熟悉的样子，王志忠才放心离开。

郭姥姥笑道：“你遇见了一个好老师。”

徐南风点头笑道：“是，我还遇见了您啊…”

郭姥姥：“呵呵呵…来，看看我给你做了一个新书包，还有一身新衣服，鞋子等量了脚再做。”

徐南风有点为难：“姥姥，我住这里已经…”

郭姥姥：“怎么，你喊我一声姥姥，我不能有点儿表示啊？给你就收，这点儿东西跟人比算啥？”

徐南风暗暗记下：已经够多了，上学，住宿，这跟救人没有区别，只是方式不同而已。

从此，徐南风就在郭姥姥家住了下来，挨着厨房的一个小房间，一张床，一张书桌，还有一个老式的箱子，放衣服用的，盖子上的铜锁依旧明黄黄的。

房间一看就是用心收拾过，干干净净的。徐南风没想到，自己有一天可以住上如此好的房子，前世，十六年的柴房生涯，如同一个遥远的噩梦，渐渐消失不见。

开学那天，徐南风穿上了郭姥姥做的新衣服，新鞋子，背着新书包。她穿过镇上热闹的街头，迎着灿烂的朝阳，仿佛进入了一个崭新的世界。

徐南风在镇上的上学生活，是她从来没有过的轻松，美好，幸福！

郭姥姥是个非常睿智的老人，她每天都是笑呵呵的，就像冬日的暖阳，温暖人心。她女儿一家并不在镇上的，除了郭志飞。

郭姥姥女儿每次回来，都住郭鹏飞家，那里是郭家的老宅。他们回来的时候，徐南风一般在自己屋里，她就是个小孩子，不懂什么社交礼仪。

这三年，徐南风只有一个目标，考市一中，也只有这一个目标。她的努力人人都看得见，学校对她也非常重视，年年第一，不仅免学杂费，还对她各种奖励。

这期间，二爷爷，徐二叔，徐建国，甚至徐建设都来过，当然，目的不同而已。二爷爷和二叔，希望自己的孙子，或者孩子也能来镇上上学，徐建国兄弟则想让她放假回去干活儿。

分地那一年，徐南风把地交给了书记，书记非常用心的帮她，找了一个挺勤劳的人家，口粮给的也不算少。

所以，这三年，徐南风一直住在镇上，村里人说她无情无义，自私自利…别人怎么说她根本不在乎，她非常清楚，自己完全没有必要回去了。


这一场奇异的小火灾，三个房间的人表现的也出奇的一致，大家都三缄其口，也确实说不出口。

第二天，徐建业走路偶尔摸一下屁股，徐建设眼睛通红，徐南风若无其事。

家里徐老大没有饶过王菊花，他觉得你既然做了，就做好，没本事别逞能！王菊花哭天抹泪：“你就知道怨我，谁让你同意她上学的，我累死累活没人帮我……”

徐老四也不例外，认为是陈小琴教坏了儿子，把她骂得狗血喷头。

苗云则是又去找张神婆了，结果被赶了出来，开玩笑，给你开的药方，药倒了自己，幸亏没人发现，老娘不和你玩儿了。

徐南风攒了半个山洞的草药 ，这个星期天，她准备先去镇上试试水，万一下雨会潮湿，容易坏掉。

徐南风在河边采了一些水草，编织成网状，把草药整整齐齐的放进去，然后卷起来，绑成了一个圆柱形的草药垛子，立起来和她一样高。

山洞里还有好多，徐南风“望药兴叹”：镇上三十里，市里六十里，怎么运？是个问题。徐家一大家子人，竟然没有一个可以信赖的 ，所以说女孩子和娘家之间，重视和不重视是相互的。

徐南风想了半天，决定去找班主任，最起码，老师代表了正直，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王志忠没想到，一个家庭竟然重男轻女到这种地步，学习不好的一个劲儿供，学习好的反而困难重重。

徐南风觉得自己赌对了：“老师，我实在不知道找谁帮忙，草药如果卖了我给你分……”

王志忠：“不用！呼…我不是对你，我是生气，太过分了！在哪里？”

徐南风：“在山那边的一个山洞里。”

王志忠不敢相信：“你一个人跑那么远？有多少？”

徐南风估算了一下：“大概…一百多斤？”

王志忠彻底惊讶了：“你怎么…攒了多久？”

徐南风：“两个多月了。”

王志忠：“所以，你每星期都没有在家学习？”

徐南风有些惭愧：“我在学校…争取都完成了，对不起，老师我……”

王志忠叹道：“已经很好了，期中考试全校第一，我还以为你跟以前一样，天天在家学习呢。”

徐南风不由眼眶湿润：“老师，我会尽力保持。”

王志忠：“徐南风，如果你能一直保持第一，我就向学校申请，免除你的学杂费。草药的事，你别担心，我认识医院一个医生，我先去帮你问问，看看人家收不收。”

徐南风恭恭敬敬弯腰道谢：“谢谢老师，我会努力的！”

王志忠：“行了，接下来的事你不用管了，我帮你送到医院，能卖多少钱可不敢保证。”

徐南风是百分百相信：“多少都行，也就费了点儿力气，没本儿的生意。”

王志忠也爽快：“回去吧，专心上学，还有一个多月就期末考试了，加油！”

徐南风：“好，老师再见。”

王志忠看着她渐渐跑远，感叹道：“唉，这要是我闺女…有些人，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徐南风解决了一件大事，心里放松下来，即使学校减免了学费，她也需要攒钱。明年，后年好像实行分产到户了，每家每户都开始自己种地了，到时候更难上学了。

虽然老师说不让她管，徐南风还是又去了山上一趟，把所有的草药都打成一捆一捆的，方便搬运。

王志忠用自行车带了三趟，大冷天累的满头大汗，星期一把徐南风叫到办公室，给了她十二块钱，全是一块一块的。

徐南风抽出五张，剩下的放回桌子上：“老师，没有这么多，我问过医生的。”

王志忠笑道：“他自己会采，收你的干嘛？医院用量多大，你这点儿不值一提，给价钱高，估计是看老同学面子，你只管拿着，以后别再上山了。”

几分钱一斤的草药，他和同学一个人又添了两块，这孩子太不容易了。

徐南风自然知道不值这么多，但还是厚着脸皮收下了，有些恩情不是用钱可以衡量的，她牢牢的记在了心里。

徐南风：“谢谢老师，也谢谢那位叔叔，我知道了。”

接下来，徐南风没有再上山，期末考试，她不能让老师担心，她要一直保持下去，想阻止她上学，做梦！

期末考试完了， 就是寒假，也是孩子们最喜欢的假期，毕竟一年一度的春节，才是人们最期待的。

放假第一天，王菊花就问徐南风：“你哥的旧书呢？给我，我有用！”

徐南风二话没说拿给了她，幸亏她下手早，星期抽空抄了一遍，别说下学期的，五年级的都有了。如果不是王菊花头脑简单，徐南风严重怀疑，她是不是知道这个女儿不是亲生的。

徐老大只关心她考没考第一，毕竟说出去也挺骄傲的。腊月二十三，孩子们都去学校领通知书，徐南风收获满满 。

这一次的第一名，奖了两个本子，一支带橡皮的铅笔，一张三好学生奖状。同学们羡慕不已，班主任：“下学期升级考试，你如果还考第一，学校免除你的学杂费，好好努力。”

同学们炸了锅了，“不用交钱了？”

“老师，只有第一名吗？”

“……”

班主任：“没错！只有一个名额。”

“咦……”

班主任：“只要努力，都会有机会的！这样一来，不但自己成绩好了，还给家里减轻了负担，两全其美！”

回去的路上，徐建设：“南风，铅笔给我看看。”

徐南风：“三哥，爸看过了你再看。”

徐建设拦住她：“我现在就想看！”

徐南风：“老师发的时候，你不是看过了？”

徐建国：“他看一下能看坏了？真是小家子气。”

徐南风不理他们，饶过他们只管走，徐建设恼羞成怒，伸手就去拽她的书包，徐南风早有准备，闪身躲过，徐建设直接一个嘴啃泥摔倒在地。

路过的同学哈哈大笑，徐建国一脚朝着徐南风踢了过来，徐南风淡定转身，徐建国原地劈叉，“啊…我的腿，腿…”

围观看热闹的更多了，徐建军惊呆了，怎么和以前不一样了？

徐建业怒道：“徐南风，你怎么能这样？大哥又不是真打你，还不快点来扶！”

徐南风：“这么多人看着呢，我不躲等着挨打呀？说的好听，你怎么不扶？”

李小霞：“就是，还是当哥的，欺负自己妹妹好意思吗？”

徐建设爬起来又想动手，徐南风冷冷的看着他，徐建设：“哼，回家看妈怎么收拾你！”

徐建军和徐建业扶着徐建国起来，一起瞪了她一眼，慢慢走了。

在农村，这种事情见怪不怪，除了李小霞，没人觉得不对，甚至还有人认为是徐南风的错。因为现在，是“男人优先”的时代。


正月十七开学了，王菊花难得说了一句：“南风，好好学习啊，家里活妈做做，你只管努力！”

徐南风：是我耳朵有问题，还是她脑子有问题？

王菊花暗下决心：让这死丫头去拼命学习 ，学死你！我的建业呐……该死的苗云，该死的陈小琴，我好好的儿子被你们逼成了这样！……

徐南风不知道她的想法，反正能上学是她的底线，别的无所谓。

天气回暖，村民都开始了一年的忙碌。家里四个学生，王菊花更忙，苗云默默的帮着打理菜地，打扫卫生，喂鸡，洗衣服，除了做饭。

王菊花并不是想做饭，只是喜欢掌控一家子吃喝拉撒的感觉，毕竟婆婆哑了，她才好不容易当家做主了。

因为孩子的事情，王菊花恼恨苗云，每天给她啥她吃啥，不饿死她就不错了。

一星期平平淡淡的过去了，大家都以为徐建业应该快回来了，七八天了，该好了，市里的大医院呢。

星期天那天，徐建业确实回来了，伴随着陈小琴的哭声，还有徐老大和徐老四的颓废。

因为，徐建业傻了，他忘记了所有，就像一个无知的孩童，你笑他就笑，你哭他就哭，仿佛再无烦恼。

苗云上前一把抱住他，他没有挣扎，也没有厌恶，反而伸手回抱了她。苗云仰天大哭，老泪纵横，心痛的无以复加。

徐老四和陈小琴钻进屋里，一天都没有出来。苗云把徐建业带到了她的屋里，给老四一家做饭，收拾屋子，忙个不停。

王菊花恨恨的说道：“看看，她对咱们就没有愧吗？”

徐老大抽着烟，半晌才下定了决心一般，说道：“以后别再提了，老四如果没了儿子，你舍得再给他一个？我们就当不知道，万一…他们不想养建业，你养啊？”

王菊花：“凭什么？他们说了我们也不承认！当家的，建业到底是咋了？”

徐老大叹道：“脑子里的事儿，说不清楚，这孩子，心思太重了，唉，可惜了……”

王菊花：“可不是嘛，唉，学习确实费脑子，你以后别再逼他们仨了，南风…她爱学让她学去！”

徐老大气结：“……”，就这脑子？算了，人好好的就行了，强求不来。

或许是对肚子里的孩子的期待，徐老四和陈小琴很快振作了起来，该干活干活，该做饭做饭，只要不看见徐建业，因为一看见还是忍不住会哭。

苗云看出来了，她完全接管了徐建业，晚上跟她睡，白天在堂屋玩儿，只要吃饱喝足，他就不哭不闹。

苗云有了孙子的陪伴，反而更有干劲了。陈小琴快生了，天天躺在屋里不出来，徐老四也十分重视这一胎。两口子本来怀孕就难，如今老大又出了事儿，他们怎么不紧张？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徐南风反而清闲了，她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如此轻松，不管是精神上，还是身体上。看着苗云慈爱的，无微不至的照顾着徐建业，徐南风想，如果是她，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从这个家里消失了。

苗云是真的怕了，有些事…报应到自己身上也就罢了，可是落在孙子头上，让她无法接受。她有时候甚至觉得，这不是报应，这是报复！是徐南风的报复！可是，她想不通，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没人找麻烦，徐南风自然过的顺风顺水，升三年级的时候，她依然是第一，依然是压倒性的满分。

班主任说到做到，学校真的跟她免除了下一年的学杂费。这一次的奖品，徐老大发话，让她自己拿着，王菊花酸溜溜的说道：“学费不用交了，本子铅笔也有了，你以后上学咱们不用操心了。”

徐南风就知道会这样，不过没关系，每个人生来本就一无所有，你们给的我未必想要，属于我的，谁也拿不走！

村里最近很热闹，因为有确切的消息，全国将实行分产到户，有的地方已经实行了。村干部决定秋收后分地，明年春天就各自当家做主了，谁爱怎么种就怎么种。

徐南风突然想起一件事，明年还是后年，村里的教师好多都从民办转正了，依班主任的耿直，不知道会不会被筛下去。

徐老大和王菊花正高兴呢，也顾不上她。徐南风想了又想，决定明天早早去镇上一趟。她有一张市里的文化报，还是班主任给她的，她想写一篇作文寄过去，就写班主任如何兢兢业业，如何鼓励她，为了祖国的教育事业，为了祖国的花朵，无私的奉献精神。

定了目标，徐南风立马打起了草稿，反复修改，信封和邮票都要花钱的，她希望可以一次成功。

经过一整天的修改，徐南风终于定稿，认认真真的用作业本上的纸抄了一遍，放进书包里。

第二天，徐南风五点就起床了，喝了半碗水，昨晚剩下的发面饼还有两块，她装书包里一块，手里拿一块，边走边啃。

三十里地，徐南风趁早上凉快，争取多赶路，她还边走边薅野菜，万一可以卖呢。于是这一路，有野菜薅野菜，没有野菜跑得快，到镇上的时候，太阳已经高高在上，而她的头上则戴着一顶自自己编的草帽，绿油油的，配上她白里透红的小脸蛋，回头率还挺高。

虽然不知道几点了，但是看着街边吃早餐的人群，应该不会太晚。

徐南风咽了咽口水，没有停留，沿着路边找邮局。一直走了大约快一堂课的时间，终于看见了。

徐南风花了一毛钱，把稿件寄走了。工作人员是个三四十岁的阿姨，白白胖胖的，笑的很很看。

“小姑娘，你书包里怎么装那么多野菜？”

徐南风甜甜一笑：“阿姨，我路上薅的，你喜欢吃就抓一把。”

“你从哪儿来的？”

徐南风脆生生回道：“大王庄。”

“那么远？怎么来的？你家大人呢？”

徐南风昂着头，一脸的骄傲：“我自己走来的，我五点就起来了。”

“哎呀，你胆子真大！下次可不敢了，听阿姨的，万一碰到人贩子，你就回不了家了，知道吗？”

徐南风忙配合的点点头：“哦。”

“来，把你书包里的菜都倒出来，多沉呀，阿姨喜欢吃野菜，我全买了。”

徐南风有些不好意思：“阿姨，我没想卖钱，你拿回去吃吧。”

“这么新鲜的野菜，我买都买不来，给，别嫌少就行，拿着赶紧回家去吧。”

阿姨塞给她两毛钱，徐南风：“会不会太多了？”

阿姨爽朗一笑：“多的就当给你买糖吃了，快回吧，家里人找不到你该着急了。”

徐南风笑了笑：“谢谢阿姨，再见。”

“快点儿回家啊……”

徐南风：呵呵…家？


徐南风：“直接给我可以吗？”

陈大运笑道：“你还小，我们要通知你的家人还有学校，这也算一次思想教育吧。”

徐南风：“要表扬就表扬我们班主任，他教的可好了，家里就不用了，实在不行…奖励我也不要了。”

陈大运：“小姑娘，你父母把你养大，你怎么能不替他们想想呢。”

李胜利看她眼中含泪，忙说道：“警察同志，她…肯定有难言之隐，她…”

徐南风：“我就是在替他们着想啊，万一将来人贩子报复，谁来保护他们？所以，我什么都不要，我做好事不留名，可以吗？”

郭鹏飞有些傻眼：“报复？陈伯伯，他们肯定会判刑的，对不对？”

陈大运笑道：“不怕啊，等他们出来都猴年马月了。”

徐南风看着陈大运，问道：“我可以走了吗？”

陈大运什么时候被人这样呛过，黑着脸问道：“你确定？别到时候又后悔了。”

徐南风淡淡一笑：“非常确定，今天出了这个门，谁再说什么我都不知道，跟我也没关系。”

徐南风快速往外走，李胜利忙跟了出来：“徐南风，别走了，我送送你。”

徐南风觉得再走下去，脚都要废了：“谢谢李大哥。”

李胜利笑了：“你才多大，喊我叔叔也行。”

徐南风：“你结婚了吗？”

李胜利：“没啊？”

徐南风：“那就是哥哥。”

李胜利笑道：“有道理，徐南风，去我家吧，你的脚万一发炎了就麻烦了。”

徐南风：“不用，歇一晚上就没事了。”

李胜利：“小小年纪这么倔，刚才在派出所，你可以解释啊，为什么不说？”

徐南风笑道：“说什么？说我父母从小虐待我？说他们不想让我上学？说他们不给我交学费，让我自力更生？……”

李胜利：“呃…农村好多……”

徐南风笑了：“所以，我说给谁听？谁会在乎？说了估计更惨，靠山山倒，靠人人跑，一点儿没错。”

李胜利：“……”，好像是这么回事？可是，怎么听着那么难受呢？

徐南风：“李大哥，你把我送到半路就行，剩下的我慢慢走。”

李胜利：“不差这一会儿，送到村口附近吧。”

徐南风：“谢谢。”唉，又欠了一个人情。

在离村子几百米处，徐南风叫停：“李大哥，可以了，谢谢你，下次我去镇上，给你带点野菜，好不好？”

李胜利笑道：“还走路啊？回去吧，如果有事，可以来找我，我将来可能是邮递员，我妈在邮局上班，只管报我的名字就行，走了。”

徐南风不知为什么，瞬间想到了买她野菜的阿姨，会这么巧吗？

待李胜利走远，徐南风看四周没人，才取出捡的那个小布包，她猜测应该是人贩子掉沟里的时候，落下的。

拿着沉甸甸的，徐南风有些激动，打开一看，确实…挺出人意料的，这下不用发愁钱的事儿了。

包里有一沓十元的钞票，估计二三十张，还有一些一块两块的毛票，有十几块，剩下的是六个金戒指，其中一个还是绿宝石的，还有两个非常漂亮的，雕着花纹的银镯子。

徐南风简直心潮澎湃：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藏哪里呢？家里不安全，对，藏山洞里！袁野，我怎么去省城啊？你在哪里啊？

徐南风把布袋绑在腰上，坐在路边的树荫下，开始薅野菜，现在应该过了中午了，出来半天，她不能空着手回去。

等把书包装满，她绕到河边往家里走，街上没有人，应该都在歇晌。

家里也静悄悄的，徐南风把菜倒在厨房的大盆里，灶台的馍筐里是中午新蒸的素包子，徐南风没有客气，拿了两个回自己屋了。